玄冰谷深处,污秽死气如同黑色的狼烟,冲天而起,将整个山谷映照得如同鬼魅。那头被九幽寒链折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恐怖怪物,正在这喷涌的死气中疯狂地翻滚、咆哮,庞大的身躯每一次扭动都掀起毁灭性的冰风暴,将山谷地面犁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它似乎极其痛苦,又似乎带着一种扭曲的、破坏一切的疯狂快意。身上那些与断裂寒链共生的细小锁链在剧烈抽搐、崩断,每一次崩断都让它发出混合着痛苦与一丝诡异解脱感的尖锐嘶鸣。
楚逍在芸苓的搀扶下,如同暴风雨中的两片落叶,艰难地、一步一步地靠近这片死亡风暴的边缘。恐怖的威压与肆虐的能量乱流几乎要将他们撕碎,芸苓脸色惨白如纸,全靠一股顽强的意志在支撑。
“前辈…我们…”芸苓的声音在风中颤抖,充满了恐惧。
“再近一点…到那块…冰碑后面…”楚逍的声音虚弱却异常坚定,他死死盯着那怪物的动作,尤其是它身上那些不断崩断的共生锁链。
他们终于躲到了一块被怪物之前撞碎的、半埋入地面的巨大冰碑之后。这里距离那疯狂肆虐的怪物不足百丈,死气的腐蚀与冰风暴的冲击几乎触手可及,但也暂时提供了一个相对稳固的掩体。
楚逍靠在冰冷的碑面上,剧烈喘息,神识却以前所未有的集中度,仔细观察着那怪物。
越看,他心中的那个疯狂念头就越发清晰、越发确定!
这怪物…绝非自愿守护此地!它更像是一个被寒链长久折磨、污染、控制的囚徒!它的疯狂,更多源于痛苦与束缚!那些共生锁链的崩断,非但没有削弱它,反而似乎让它被压抑的本源力量开始复苏,尽管这复苏充满了混乱与痛苦!
它在挣扎!它在反抗那根断裂的寒链!
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能与这怪物…沟通?甚至…合作?
这个念头荒谬到极点,但却是目前绝境中唯一可能的一线生机!
如何沟通?这怪物灵智显然已被污染和痛苦折磨得所剩无几,只剩下毁灭本能。
楚逍的目光猛地落在了怀中依旧昏迷的九劫身上,落在了他眉心那黯淡的混沌青莲印记上!
混沌之力!万物的起点与终点,或许…能穿透这污秽与疯狂,触及它最深的本源?
还有…那枚青竹符!青帝遗泽,蕴含无尽生机,或许能…安抚它的痛苦?
赌!必须赌一把!
楚逍眼中闪过疯狂的决绝,他对芸苓快速说道:“等下…无论发生什么…守住心神…护住我儿…”
芸苓虽然不明所以,却重重点头,用瘦小的身体紧紧护住九劫。
楚逍深吸一口气,将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甚至燃烧了一丝本命精血,尽数灌注于手中的那枚青翠欲滴的青竹符之中!
“嗡——!”
青竹符骤然爆发出璀璨的、温和却坚韧的翠绿光芒,一股精纯浩瀚的青帝生机之力荡漾开来,暂时驱散了周围的污秽死气,形成一个微小的安全区域。
同时,楚逍另一只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得自九窍玲珑心的本源生机,小心翼翼地点向九劫的眉心,试图…极其轻微地刺激那沉睡的混沌青莲印记!
他不敢引动太多,生怕彻底耗尽九劫的生命力,只求能引出一丝最本源的混沌气息!
“九劫…帮父亲…最后一次…”他心中默念,意志高度集中。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呼唤与那缕同源生机的刺激,九劫眉心的印记微微一亮,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灰黑色气流,缓缓飘溢而出。
就是现在!
楚逍眼中精光爆射,猛地将青竹符的生机之力与这一丝混沌气流,以一种极其巧妙的方式,混合在一起,化作一道微弱却性质奇特的青灰色流光,并非攻向怪物,而是…如同温柔的细雨般,洒向那怪物疯狂翻滚的、布满了脓疮与伤口的庞大身躯!
这道流光,蕴含着生机的抚慰,也蕴含着混沌的…同化与启迪?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如同在火山口跳舞!
那怪物猛地一僵,翻滚的动作骤然停止!它那双猩红的巨眼猛地转向楚逍的方向,充满了暴戾与…一丝茫然?那青灰色的流光落在它的伤口上,那原本不断滴落黑液、痛苦扭曲的伤口,竟然…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愈合迹象?那肆虐的痛苦似乎也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它发出一声低沉、疑惑的呜咽,庞大的身躯微微低下,巨大的口器对着楚逍的方向,似乎在嗅探着什么。
有效?!虽然微乎其微,但它确实对这股力量产生了反应!它那被污染和痛苦淹没的灵智,似乎被撬开了一丝缝隙!
楚逍心中狂喜,强压下激动,继续以神识小心翼翼地传递出一股混合着善意、同病相怜、以及…共同对抗寒链的微弱意念:“痛苦…束缚…敌人…相同…联手…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