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贵妃在玉华宫正摩挲着一个长命锁,首领太监周忠全慌慌张张跑进来跪下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早朝上传来消息,二殿下麾下的孙徒鸢大人以低价强征农户存粮,还用官威压人,惹得百姓怨声载道,再加上二殿下管理的京郊官田的稻谷全病变了,殿下不仅瞒着没报,还想购粮谎报产量,因此二殿下……二殿下的太子之位被陛下废了!还被下令禁足在东宫了!”
容贵妃闻言瞬间将长命锁死死攥住,指尖都泛了白,眼里满是慌乱,随后声音发颤道:“不可能!陛下怎么会真废了泽儿的太子之位呢?”
一旁的颖嫔连忙扶住险些栽倒的容贵妃,急声安慰道:“娘娘莫慌,此刻哭闹无用,您不如称病请陛下前来,再借着往日情分求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容贵妃如抓住救命稻草,当即吩咐首领太监周忠全去御书房传话,只说自己突感心悸眩晕,恐难支撑,恳请皇帝移步探望。
御书房内,皇帝正对着胡翊泽欺君的奏折批注,听闻赵承禄进来说容贵妃病重后手中朱笔一顿。
他望着殿外,眼底满是了然,容贵妃素来康健,此刻病发,分明是为了胡翊泽,可念及她早年丧了大皇子,只剩这一个儿子,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摆驾玉华宫。”
玉华宫内早已备好药炉与凉透的药碗,容贵妃半靠在床榻上,脸上涂了层薄粉掩去血色,见皇帝进来,她不顾宫女阻拦,挣扎着道:“陛下……臣妾参见陛下!”
她动作太急,盖在腿上的锦被滑落,露出的脚踝光洁有力,毫无久病之人的虚浮,甚至因为慌乱,鬓边的珠花掉在枕头上也未曾察觉。
皇帝上前一步虚扶,语气平淡道:“贵妃身子不适,不必多礼,躺着便是,太医看过了?开了什么方子?”
皇帝目光扫过那碗未动的药,心中早已通透,却还是给了容贵妃台阶。
容贵妃眼神闪烁,结结巴巴地应道:“回陛下……太医说、说臣妾是忧思过度,气血亏虚,只需好生静养……”
她说着,还刻意咳了两声,可咳得毫无力道,反倒显得生硬刻意。
颖嫔连忙打圆场道:“是啊陛下,贵妃娘娘这几日听闻二皇子的事,茶饭不思,夜里也辗转难眠,才熬坏了身子。”
她一边说,一边暗中给容贵妃递眼神,示意她沉住气,莫要急躁。
皇帝颔首后吩咐身边的太监道:“传朕旨意,让太医院院判亲自来诊治,务必好好照料贵妃,缺什么药材只管支取。”
说完,便转身要走,他不愿在此多纠缠,免得动怒伤了往日情分。
可容贵妃见皇帝要走,哪里还按捺得住,猛地抓住他的衣袖,眼泪瞬间掉了下来:“陛下,您别走!翊泽他知道错了啊!他是您的二皇子,也是长子啊!大皇子走得早,臣妾就只剩他这一个儿子了,自古长子立储,您怎能说废就废啊!”
这话瞬间点燃了皇帝的怒火,他猛地抽回衣袖,脸色铁青道:“容贵妃!朕立太子,从来不是只看长幼!胡翊泽欺君罔上,压榨百姓,这般无德无能之人,即便身为长子,也不配做太子!立贤不立长,朕自有决断!”
容贵妃还想争辩,张口就要反驳,颖嫔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腕,用力摇头,眼神里满是劝阻。
容贵妃被她一拉,才猛然醒悟,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哭得愈发伤心。
皇帝见她不再说话,也懒得再多说,拂袖沉声道:“你好生养病,往后莫要再提此事。”
说罢,皇帝便带着人转身离去。
容贵妃再也忍不住,一把甩开颖嫔的手,语气又急又怒道:“你出的什么破主意!装病也没用,陛下根本不肯松口!泽儿的太子之位就这么没了,这可怎么办啊!”
颖嫔连忙跪下,语气恭敬又带着安抚:“娘娘息怒,陛下此刻还在气头上,您方才提及长子立储,正好触了陛下的逆鳞,并非臣妾的主意无用,只是时机未到,等过些日子陛下气消了,您再以二皇子的名义多做些善事,比如捐粮赈灾之类的,然后再寻个由头求情,或许还有转机。”
容贵妃坐在床榻上,捡起掉落的长命锁,眼泪止不住地流,满心的担忧与不甘,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知道再急也没有用,只能按颖嫔说的再等些日子了。
胡澜枝带着两名属官赶到京郊官田,他放眼望去,连片的稻田里,稻穗泛着不正常的枯黄色,叶片上还沾着褐色霉斑,风一吹便有枯秆折断的声响。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稻穗,却见霉斑竟沾在了指腹上,眉头瞬间拧成了结。
“殿下,这稻子像是染了稻瘟,可具体是哪种,属下也说不准。”随行的户部官员凑上前来,语气带着几分无奈道:“而且官田范围太大,咱们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清病变的具体范围和原因。”
胡澜枝站起身,望着茫茫稻田,只觉得满心茫然,他自幼习文练武,处理朝堂纷争、捉拿叛贼尚可,可这农田里的事,却是半点经验也无。
整整一天,他跟着官员们在田埂上奔走,一会儿听人汇报稻田情况,一会儿查看农户留下的耕作痕迹,可到了傍晚,除了记下稻穗枯萎、伴有霉斑这些表面现象,竟没半点实质性进展。
回到王府时,天已擦黑,他径直走进书房,换上常服,便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连晚饭都没心思吃。
季子衿这些日子已经学会了一些礼仪,便想着到胡澜枝面前展示一下,所以见胡澜枝在书房后,他便端着一盏热茶敲门后走进书房中,一进门便看见胡澜枝愁容满面,他想在胡澜枝面前展示礼仪的想法也瞬间没有了,这会胡澜枝本来就不高兴,他要是再在胡澜枝面前挤眉弄眼的话不是成心找打吗?于是他只将茶盏放在案上轻声道:“王爷,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胡澜枝微微颔首,却没动茶杯,目光仍落在案上的官田图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