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九龙城寨的背叛》
九龙城寨,这座曾经的“三不管”飞地,如今已彻底沦为一座活着的、呼吸着的、充满恶意的钢铁与血肉迷宫。高耸且违章搭建的楼宇之间,原本密密麻麻交织的电线和晾衣绳,如今被粗壮的、搏动着的暗红色肉瘤状管道所取代,像某种巨大生物的血管网络,匍匐在锈迹斑斑的钢铁骨架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了铁锈、机油、腐烂食物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带着甜腥气的生物质腐败的味道。昏暗,几乎是永恒的昏暗,只有那些肉瘤管道间歇性发出的、如同垂死心脏搏动般的幽暗红光,以及少数几扇还亮着、但灯丝仿佛在粘稠液体中挣扎的钨丝灯泡,勾勒出这片绝望之地的轮廓。
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无处不在,它不是来自任何机器,更像是无数细微的、金属刮擦血肉的声音汇聚而成,钻进人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挑起最原始的恐惧。
O记的法医官聂宝言,紧了紧脸上那副特制的、镜框上刻有细密驱邪符文(由那位神秘的赛博道士林正英临时加持)的防护口罩,试图隔绝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她跟在以包租婆为首的城寨原住民抵抗小队身后,踩在湿滑粘腻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地面不再是水泥,而是一种覆盖着暗绿色粘液、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起伏的有机与无机混合物,偶尔还能看到半融化的齿轮或是断裂的电路板从粘液下凸起。
包租婆,这位昔日《功夫》世界里的隐世高手,如今是这片沦陷城寨中为数不多的、还保持着清醒与人类形态的支柱。她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沾满油污和不明污渍的宽松睡衣,头发乱糟糟地挽着,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不再是市侩与精明,而是混杂着悲痛、愤怒与决绝的火焰。她手中紧握着一个老旧的、连接着粗大真空管的扩音喇叭——她的武器,也是她的噩梦放大器。
“顶你个肺!呢班生锈粉肠!连自己系乜都唔记得啦?”包租婆怒骂着,声音在扭曲的巷道中回荡,试图压过那无处不在的嗡鸣。
她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人,是城寨最后未被完全同化的居民。他们手持着各种改造过的冷兵器——焊接着锯齿的钢管、通了高压电的消防斧、甚至还有用厨房砍刀和摩托车链条拼凑成的怪异武器。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恐惧,但眼神深处还残存着一丝属于人类的意志。
聂宝言的任务是采集样本,分析这种“血肉义体共生”现象的根源和弱点。她的便携冷藏箱里已经装了几份从墙壁肉瘤和地面上刮取的粘液样本,那些样本在低温下依然保持着微弱的蠕动。
突然,前方巷道拐角处传来一阵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像是骨骼被强行扭断,又像是生锈的轴承在强行转动。
“来了!准备!”包租婆低吼一声,将喇叭口对准了声音来源。
首先出现的,是曾经住在城寨底层,以收破烂为生的“废品强”。他的左半边身体还维持着人形, albeit 布满了锈迹和油污,但他的右半边身体,却完全与一辆废弃的手推车焊死在了一起。手推车的轮子变成了他右腿的延伸,锈蚀的铁皮包裹着他的右臂,末端不是手,而是一个不断开合的、巨大的生锈老虎钳。他的右眼是一片浑浊的机械镜头,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左眼则一片空洞,嘴角流淌着混合了机油的口水。
“强…强哥?”抵抗小队中一个年轻人颤声喊道,他曾经受过废品强的照顾。
“废品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仿佛齿轮卡壳的声音,他那尚存人形的左臂抬起,似乎想做出回应,但右臂的老虎钳却猛地张开,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朝着年轻人的方向狠狠夹去!
“冇用啦!佢哋已经唔系人啦!”包租婆暴喝一声,猛地吸足一口气,原本就有些肥胖的胸腔如同气球般鼓胀起来,她将喇叭口对准“废品强”——
“滚!!开!!!”
没有预想中震碎玻璃的音爆,包租婆对力量的控制已臻化境。一股高度凝聚、肉眼可见的声波激流,如同无形的重锤,从喇叭口喷薄而出!声波过处,空气都产生了扭曲的涟漪。
“咚!!”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废品强”连同他右半身的金属手推车,如同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后方涌来的更多变异居民身上。他右半身的金属结构瞬间扭曲、变形,那巨大的老虎钳被声波硬生生震得碎裂开来,内部的齿轮和弹簧崩飞四溅。而他左半边的血肉之躯,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碾压过,呈现不自然的塌陷,暗红色的血液和黑色的机油混合着从口鼻、耳朵里涌出,不再动弹。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更多的“血肉义体共生体”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巷道里,甚至从头顶那些肉瘤管道中蠕动着爬出。他们曾经是裁缝、是摊贩、是妓女、是瘾君子……此刻,却都成了噩梦的造物。有人背上生长着巨大的、不断旋转的工业风扇叶片;有人手臂被密密麻麻的、如同蜈蚣脚般的螺丝刀和扳手取代;有人的头颅甚至被一个老旧的阴极射线管电视机取代,屏幕上闪烁着扭曲的雪花点和无法理解的几何图形;更有甚者,身体多个部位与周围的建筑、废弃电器融合,变成了半固定式的防御塔,从身体的孔洞中喷射出锈蚀的铁钉或是具有强腐蚀性的粘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