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号”冲出地表的一瞬间，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绝望。
漫天遍野的黑色蝗虫覆盖了极北的冰原，像是一张巨大的裹尸布，将这片纯白的大地彻底抹黑。每一只机械蝗虫都有半人大小，六条金属节肢锋利如刀，背部的微型推进器喷射着幽蓝的光焰。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红色的复眼如同千万盏鬼火，在风雪中闪烁。
“这……这是捅了马蜂窝了吗？”王铁柱趴在舷窗上，看着外面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声音都在颤抖。
“不，比那严重得多。”古不言的声音在舰桥广播里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这是收割者的‘灰潮’战术。这种代号‘捕食者II型’的机械蝗虫，是它们最低端的量产兵种，但也是最可怕的。”
“怎么说？”李啸死死握着操纵杆，尽量让飞船保持在云层边缘，利用云层的磁暴干扰对方的雷达。
“它们不消耗核心能源，而是靠‘吃’。”古不言快速调出数据，“它们体内装有物质转化炉，可以吞噬一切物质——金属、岩石，甚至有机体，然后转化为能量自我复制。一只蝗虫只要吃够了东西，半小时内就能分裂出一只新的。”
“也就是说，只要给它们时间，它们能把整个东域啃得渣都不剩？”赤九渊听得脸色发白，手里的拐杖都快捏断了。
“理论上，是的。”
就在这时，下方的蝗虫海似乎察觉到了头顶的异样。数万只机械蝗虫突然同时抬头，复眼锁定了云层中的“昆仑号”。
“嗡——！”
一阵令人牙酸的振翅声响起。黑色的浪潮冲天而起，向着“昆仑号”扑来。
“坐稳了！”李啸大吼一声，猛地将推进杆推到底，“古不言，把所有能用的能量都灌进引擎！我们要飙车了！”
“老大，反应堆还没冷却！再加速会熔毁的！”
“那就让它熔！”李啸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熔了总比被这群虫子啃成零件强！”
“昆仑号”尾部喷出长达百米的尾焰，像是一颗流星，在极北的寒风中疯狂加速。船身剧烈震动，警报声响成一片。
身后的黑色虫潮紧追不舍。它们虽然单体速度不如飞船，但胜在数量庞大，且悍不畏死。最前方的几百只蝗虫已经扑到了飞船尾部，用锋利的口器疯狂啃噬着护盾。
“护盾强度下降至30%！”古不言喊道。
“铁柱！去后舱！给我把那些虫子打下去！”李啸吼道。
“好嘞！”王铁柱抄起他的加特林，跌跌撞撞地冲向尾炮台。
“月凝，你去左翼，赤老去右翼！别让它们包饺子！”
“明白！”
冷月凝和赤九渊也不含糊，迅速奔向两侧的射击位。
很快，飞船两侧响起了密集的炮火声。王铁柱操纵着双联装高射灵力炮，疯狂倾泻着弹药。每一发灵力弹都能打爆十几只蝗虫，炸出一团团火球。但这对于那庞大的虫潮来说，就像是往大海里扔石头，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更糟糕的是，下方的地下城崩塌效应终于传到了地表。
“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颤抖。原本坚固的冰层裂开了一道道巨大的缝隙，红色的岩浆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混合着地下的毒气，直冲云霄。
极北冰原，瞬间变成了炼狱。
“老大！前面的地形变了！”古不言惊叫道。
李啸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去，只见前方的冰山正在崩塌，无数巨大的冰块滚落，封死了原本的航线。而在更前方，一道巨大的地裂横亘在大地上，宽达数公里，深不见底，仿佛大地的伤疤。
“那是‘叹息之墙’的地基断裂带！”李啸瞬间判断出了位置，“只要越过那里，就能进入东域的防空识别区！”
“可是飞船的高度不够！前面全是落石！”
“那就飞低点！钻过去！”
李啸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她猛地压下操纵杆，“昆仑号”不升反降，像是一只俯冲的猎鹰，贴着地面疾驰。
“疯了！疯了！”赤九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巨大冰块和喷涌的岩浆，吓得胡子乱颤，“老夫这辈子没坐过这么刺激的车！”
“闭嘴！看好你的右翼！”
飞船在乱石穿空中穿梭。李啸的神识全开，配合古不言的超算辅助，将飞船的机动性发挥到了极致。
左转，避开一块坠落的巨岩；右滚，闪过一道喷发的岩浆柱。
身后的虫群就没那么幸运了。无数蝗虫撞在岩石上，或者被岩浆吞没，化作灰烬。但更多的蝗虫依然死死咬在后面，仿佛不知疲倦的恶鬼。
“警告！前方出现高能反应！”古不言突然示警。
在那个巨大的地裂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体型庞大的怪物。
那是之前在地下见过的“融合者”！
虽然没有完全体那么巨大，但这显然是它的一个分身或者同类。它半个身子埋在地下，只露出上半身，像是一座肉山堵在了必经之路上。无数触手在空中挥舞，触手顶端的电子眼闪烁着致命的红光。
“它想拦截我们！”李啸咬牙。
“绕不开！这货把路堵死了！”王铁柱在通讯里喊道。
“那就撞过去！”李啸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古不言，把所有护盾能量集中到撞角！全速前进！”
“老大，这可是自杀！”
“不拼也是死！撞！”
“昆仑号”没有减速，反而再次加速。蓝色的尾焰变成了刺眼的白色，引擎发出了濒临爆炸的嘶吼。
那只“融合者”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它挥舞着触手，试图编织一张拦截网。
“月凝！帮我开路！”李啸大喊。
“冰封万里！”
冷月凝的声音清冷而坚定。一道极寒的白光从飞船左翼射出，精准地命中了那只怪物的触手网。
原本柔软灵活的触手瞬间被冻结，变得僵硬脆弱。
下一秒，“昆仑号”到了。
“轰——！”
巨大的撞击声响彻天地。
飞船尖锐的合金撞角，带着全部的护盾能量，狠狠地撞在了被冻结的触手上。
冰屑纷飞，血肉崩裂。
那只不可一世的怪物发出了一声惨叫，庞大的身躯直接被撞出了一个大洞。飞船像是一颗子弹，穿透了它的身体，带着漫天的血雨和零件，冲过了地裂。
“我们过来了！”王铁柱兴奋地大吼。
但还没等他们高兴太久，飞船内部突然爆出一阵火花。
“警报！三号引擎熄火！动力炉受损！正在失速！”
“昆仑号”开始剧烈旋转，向着下方的雪原坠落。
“稳住！稳住！”李啸拼命拉扯着操纵杆，试图改平姿态，“古不言，重启辅助喷口！”
“没反应！线路烧毁了！”
眼看飞船就要撞击地面，李啸猛地解开安全带，双手按在控制台上，体内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涌入飞船的控制系统。
“给我起——！”
她用自己的神识强行接管了飞船的姿态控制。
在即将触地的瞬间，“昆仑号”终于勉强抬起了头，腹部擦着雪原滑行。
刺耳的摩擦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飞船铲起了漫天的雪雾，留下了一道长达数公里的深沟，最终在一座雪山脚下停了下来。
驾驶舱里一片死寂。只有仪表盘上偶尔闪过的电火花声。
“活……活着吗？”王铁柱虚弱的声音响起。
“没死。”李啸大口喘着气，擦掉嘴角的血迹。她的神识透支严重，脑袋像裂开一样疼。
“盟主，你看外面。”赤九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李啸抬头看去。
虽然他们逃过了地裂和怪物的拦截，也暂时甩开了大部队。但在地平线的尽头，那片黑色的虫潮依然在蔓延。它们没有急着追击，而是开始在那片废墟上建立巢穴。
无数工兵型的蝗虫正在啃食岩石和金属，一座座黑色的尖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而在天空中，云层变成了诡异的紫色。那不是晚霞，而是收割者的母舰投下的能量护盾，正在封锁整个极北空域。
“它们……这是要常驻了？”王铁柱咽了口唾沫。
“不。”李啸眼神冰冷，“它们是在建立前哨站。一旦这片基地建成，它们就会以此为跳板，向整个东域发动总攻。”
“那我们怎么办？”
李啸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战术地图上距离此地只有几百公里的星璇盟防线。
“回防。备战。”她扶着控制台站了起来，眼中燃烧着名为绝望却又不屈的火焰，“通知全盟，好日子到头了。准备迎接真正的战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