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璇盟总部,中央广场。
天空是灰暗的,压抑得仿佛一块浸透了污水的抹布,随时都能拧出令人窒息的绝望。但这灰暗之中,却刺目地亮着一抹猩红。
那是一块刚刚竖起不到三天的巨型全息晶石屏幕,足有百丈高,像是一座墓碑,矗立在广场正中央。屏幕上没有任何花哨的符文,也没有任何鼓舞人心的口号,只有一串不断跳动、如同燃烧鲜血般的数字。
09年 : 364天 : 23小时 : 59分
每一秒的跳动,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路过的修士心头。
那不是时间的流逝,那是生命的倒计时。
李啸站在星璇大厦顶层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已经洗得发白、边角磨损的帆布背包肩带。这是他焦虑时的小习惯,只有这个来自地球的旧物,能在这个光怪陆离且即将毁灭的世界里,给他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窗外的广场上,平日里那些御剑飞行、衣袂飘飘,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筑基期、金丹期修士们,此刻却像是一群受惊的鹌鹑。他们行色匆匆,没有人交谈,偶尔有人停下脚步,也是仰着脖子,死死盯着那串数字,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只要盯着看,那该死的时间就能走得慢一些,甚至倒流回去。
“恐惧是一种很好的燃料,但如果浓度太高,就会变成炸药。”
李啸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带着几天几夜未眠的疲惫。
“盟主,这炸药快要炸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曾璇抱着一叠厚得像砖头一样的玉简走了进来。她瘦了,原本圆润的脸颊此刻有些凹陷,眼底是厚厚的乌青,那是靠丹药也压不住的透支。她把玉简重重地砸在办公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天道宗那个叫枯木的老道,已经在第一禁区门口闹了三个时辰了。”曾璇揉着太阳穴,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拿着赤九渊的手令,非要强行进入‘灵能晶圆’的核心生产线。他说……”
曾璇顿了顿,模仿着那老道尖酸刻薄的语气:“‘既然是为了救世,那星璇盟就不该藏私。若是你们以此为借口,私吞修真界的资源,那就是众生的罪人!’”
“私吞?”
李啸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得如同刀锋般的弧度。他走到桌前,端起那杯早就凉透的灵茶,一饮而尽。苦涩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在胃里炸开一团冰凉,让他有些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赤九渊这个老东西,吃相还是这么难看。他哪里是怕我私吞,他是怕我的‘工业化’真的成了气候,动摇了他天道宗万年统御的根基。”
李啸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那张复杂的东域布防图上轻轻敲击着,“哒、哒、哒”,节奏急促而有力。
“他想看?那就让他看。不仅要让他看,还要让他看个够,看个明白。”
曾璇愣了一下,急道:“可是核心技术……”
“核心技术?”李啸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把一台智能手机扔给原始人,他能学会造芯片吗?枯木那种老古董,脑子里装的都是几千年前的陈腐条条框框,让他看,他也看不懂。”
李啸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背后的风衣猎猎作响。
“走,带我去第一禁区。我要让他知道,我们不仅是在炼器,更是在重新定义什么叫‘道’。”
……
第一禁区,星璇盟最核心的地下工业基地。
巨大的合金大门前,枯木真君正背着手,在几个星璇盟守卫面前来回踱步。他身穿天道宗标志性的紫金道袍,上面绣着的阴阳鱼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仿佛活物。他下巴上留着一缕山羊胡,鼻孔朝天,那副神态,活像是一个微服私访的钦差大臣,正在视察一群乡下土包子。
“让开!都给我让开!”
枯木真君一甩袖袍,一股属于元婴初期修士的威压轰然散开,将几名试图阻拦的筑基期守卫震得连连后退,口吐鲜血。
“老夫乃是天道宗执法堂长老,奉圣祖之命前来监察!你们这群蝼蚁,安敢拦我?耽误了救世大计,你们担当得起吗?!”
守卫们虽然脸色惨白,但依然死死握着手中的符文步枪,没有退后半步。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对高阶修士的敬畏,只有一种如同钢铁般冰冷的纪律。
“哟,好大的官威啊。”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通道尽头传来。
李啸带着曾璇和古不言,缓缓走来。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甚至连灵力波动都收敛到了极致,就像一个普通的凡人。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枯木真君,目光都不自觉地聚焦在他身上。
那种气场,不是修为带来的,而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游走、手握亿万人生死大权所沉淀下来的——霸气。
“李啸!”枯木真君眼睛一眯,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李盟主真是大忙人啊,老夫在这里等了半天,连口热茶都没喝上。这就是星璇盟的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