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西北郊的“星愿牧场”,晨雾还没散尽,像一层淡青色的纱裹着连绵的牧草。刚抽穗的燕麦泛着嫩黄,沾着的露珠在朝阳下闪着碎金似的光,风一吹,草叶摩擦出“沙沙”的轻响,混着母羊“咩咩”的叫声飘向远方。牧场东侧的羊圈旁,鲜于龢正弯腰给母羊系新铃铛,红绳在她指间绕了三圈,绳结是她母亲生前教的“平安结”,绳头垂着的银铃一晃,就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像小时候母亲唤她“石头”的声音。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袖口磨出了毛边,里面是件浅粉色的针织衫,领口别着枚小小的羊形银饰——那是她弄丢的儿子小时候戴的长命锁上拆下来的。头发随意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被晨露打湿,贴在她微蹙的眉头上。她的手指粗糙,指节处有常年握草叉磨出的厚茧,可系红绳时却格外轻柔,像是在摆弄什么稀世珍宝。
“石头,今天的露水比昨天重,你可得把铃铛系紧点,别让羊跑丢了。”牧场的老帮工老赵扛着草叉走过来,他穿着件深蓝色的工装裤,裤脚沾着泥点,嗓门像被砂纸磨过,洪亮得能穿透晨雾。
鲜于龢抬头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挤在一起,像揉皱的纸:“知道啦赵叔,我系了三个结呢,比系我儿子的鞋带还认真。”话刚说完,她的笑容就淡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铃——儿子丢的时候,脚上还穿着她刚系好鞋带的运动鞋,鞋面上画着小太阳。
老赵叹了口气,把草叉靠在羊圈栏杆上,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热乎的馒头:“刚从镇上买的,还冒着热气,你先垫垫肚子。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再这么熬,身子该垮了。”
鲜于龢接过馒头,指尖触到塑料袋的温度,心里暖了暖。她刚想道谢,就听见牧场入口处传来“突突突”的马达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卷起尘土冲了过来,轮胎碾过碎石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车还没停稳,车门就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跳了下来,头发梳得油亮,脸上带着道浅浅的刀疤,从眼角斜到下颌,看着凶神恶煞。
“谁是鲜于龢?”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扫过羊圈,最后落在鲜于龢身上,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像在驱赶什么碍眼的东西。
鲜于龢心里一紧,攥着馒头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馒头屑从指缝漏出来。她站直身子,把牛仔外套的扣子扣到最上面,声音有点发颤却没往后退:“我就是,你找我有事?”
男人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扔在鲜于龢面前的草地上。照片上是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穿着件蓝色的外套,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眉眼和鲜于龢有七分像。“认识他吗?”男人的脚踩在照片边缘,鞋底的泥蹭到了男孩的脸上,“有人出钱,让我把他‘请’回去。”
鲜于龢的眼睛瞬间红了,她冲过去想把照片捡起来,却被男人一脚拦住。“你别碰他!”她的声音拔高,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草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是我儿子,你把他藏在哪了?”
“藏在哪?”男人蹲下来,盯着鲜于龢的眼睛,语气阴恻恻的,“你先跟我走一趟,到了地方,自然能见到他。不过我可提醒你,别耍花样,我身后的人,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他身后的越野车里,又下来两个男人,都穿着黑色的T恤,手臂上纹着纹身,手里拿着棒球棍,虎视眈眈地盯着鲜于龢。
老赵见状,赶紧挡在鲜于龢前面,手里握着草叉,虽然手在抖,却还是梗着脖子说:“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抢人?我告诉你们,这牧场周围都是监控,你们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马上报警!”
“报警?”刀疤男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老赵的孙女,正背着书包站在学校门口,“你孙女叫赵萌萌吧?在红星小学读三年级,每天下午四点放学,对不对?”
老赵的脸一下子白了,手里的草叉“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你……你们想干什么?别碰我孙女!”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都在发抖。
鲜于龢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不仅抓了她的儿子,还拿捏住了老赵的软肋。她深吸一口气,擦掉脸上的眼泪,抬头看着刀疤男:“我跟你们走,但是你们得保证,不能伤害老赵和他的孙女,也不能伤害我儿子。”
“算你识相。”刀疤男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上车吧,别耽误时间。”
鲜于龢回头看了一眼羊圈,母羊们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都挤在栏杆旁,“咩咩”地叫着,银铃的声音乱成一团。她的目光落在最角落的那只母羊身上,它的铃铛绳上还缠着一根红绳,是昨天她特意系上去的——那是她儿子小时候最喜欢的颜色。她咬了咬嘴唇,转身跟着刀疤男往越野车走去,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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