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消防支队特勤中队的车库里,晨光透过高窗斜切进来,在地面投下长条光斑。红色消防车的金属外壳泛着冷光,轮胎上还沾着昨夜救援现场的泥点。空气里混着橡胶、机油和淡淡的消毒水味,墙上“赴汤蹈火”的锦旗被风吹得轻晃,边角卷起毛边。远处传来早班公交的报站声,混着训练场上消防员的呐喊,在空旷的车库里撞出回声。
亓官黻蹲在消防车旁,手里拿着块抹布,正擦拭车身上的水渍。她今天穿了件灰色工装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一道浅疤——那是上次追查化工厂线索时被玻璃划的。头发随意扎成马尾,几缕碎发贴在额角,沾着细汗。
“亓姐,这旧头盔还留着啊?”段干?走过来,手里端着两杯豆浆,白色的蒸汽在她眼前凝成白雾。她穿了件浅紫色衬衫,领口别着枚银色胸针,是丈夫生前送的荧光材料制成的星星形状。头发烫成微卷,垂在肩头,发梢还带着洗发水的柠檬香。
亓官黻抬头,接过豆浆,指尖碰到杯壁的温热。“老烟囱昨天托人送来的,说是老队长的遗物。”她指了指旁边的金属架,上面放着顶褪色的红色头盔,盔沿有明显的碰撞痕迹,内衬还沾着点点褐色的锈迹。
段干?顺着她的手看去,眉头微蹙。“就是当年救了老烟囱的那位?”
“嗯,”亓官黻喝了口豆浆,豆香在舌尖散开,“老烟囱说,这头盔是老队长冲进火场前,亲手塞给他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眭?跑进来,脸上还带着汗,她今天穿了件黑色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露出的侧脸线条利落。左脸的疤痕被刘海遮住大半,只在阳光下能看到淡淡的印记。“不好了!笪老师那边出事了!”
亓官黻和段干?对视一眼,手里的豆浆杯顿在半空。“怎么了?”
“刚才接到电话,笪老师在去镇里的路上,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中了!”眭?的声音发颤,双手攥得发白,“现在人在镇医院,说是情况不太好。”
亓官黻猛地站起身,抹布掉在地上。“走,去医院!”
三人刚跑出车库,就撞见迎面而来的仉?。他穿着件黑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只是眼下的乌青暴露了他没休息好。手里拿着个公文包,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的文件。“你们这是要去哪?”
“笪老师出事了,去镇医院。”段干?语速飞快,脚步没停。
仉?眼神一凝,立刻转身跟上。“我开车来的,一起走。”他的车停在门口,是辆黑色轿车,车身擦得锃亮。拉开车门时,车内飘出淡淡的薄荷香——那是他妻子生前最喜欢的味道。
车驶出消防支队,沿着柏油路往镇里开。窗外的梧桐树飞快后退,叶子在晨光里泛着绿光。仉?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笪老师上次还说,要带小石头来市里看画展。”
亓官黻靠在副驾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农田。“他那腿,本来就没好利索,还非要天天跑山路。”语气里带着嗔怪,眼底却藏着担忧。
段干?坐在后座,手里紧紧攥着胸针。“希望他没事,小石头还在等他回去上课呢。”
突然,仉?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出“金算盘”的名字。他皱了皱眉,按下拒接。可电话执着地响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催命符。
“接吧,别耽误事。”亓官黻开口,声音平静。
仉?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什么事?”
“仉总,你挪用资金的事,我可是掌握了证据。”电话里传来金算盘油腻的声音,带着得意的笑,“想私了的话,就准备好五百万,不然,我就把这事捅到董事会去。”
仉?的脸瞬间沉下来,指节用力到发白。“你别太过分。”
“过分?”金算盘嗤笑一声,“当初你抢我项目的时候,怎么不说过分?我告诉你,明天之前,钱不到账,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电话挂断,车厢里一片沉默。段干?看着仉?的侧脸,轻声说:“需要帮忙吗?我这里还有些积蓄。”
仉?摇摇头,嘴角扯出个苦涩的笑。“不用,这事我自己解决。”他踩下油门,车速快了几分,窗外的风景变得模糊。
半小时后,车停在镇医院门口。医院是栋老旧的三层小楼,墙皮有些剥落,门口挂着“镜海市第二人民医院镇区分院”的牌子。门口围着几个村民,正低声议论着什么。
四人快步走进医院,一楼大厅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鼻子发酸。挂号处的护士正低头写着什么,看到他们进来,抬头说:“是来看笪龢老师的吧?在三楼重症监护室。”
几人顺着楼梯往上走,楼梯扶手冰凉,台阶上有几道划痕。走到三楼,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监护仪的“滴滴”声在回荡。重症监护室的门紧闭着,玻璃窗后,笪龢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脸色苍白得像纸。
小石头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手里抱着本破旧的课本,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他今天穿了件蓝色校服,袖口磨得发亮,裤脚还沾着泥土。看到亓官黻他们,小嘴一瘪,眼泪就掉了下来。“亓阿姨,笪老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