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五十四分,顾轩推开地下三层档案库房的铁门。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脚步没停,直接走向最里面那排老旧的金属架。周临川靠在墙边,左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虎口那道疤在应急灯下泛着暗红。他看见顾轩进来,只点了下头,没说话。
“东西带来了?”顾轩问。
周临川从内袋掏出一个黑色U盘,外壳有烧灼痕迹,边缘发黑。“从殡葬公司服务器残片里扒出来的,原始数据被清过三次,能恢复多少看运气。”
顾轩接过U盘,指尖碰到接口处时顿了一下——这伤痕不是火烧,是电击熔毁的迹象。有人想远程引爆它。
他把U盘放进随身携带的读取装置,打开笔记本,连接电源线。屏幕亮起,进度条卡在百分之二十三不动。
“加密方式不对。”顾轩盯着命令行窗口,“不是公安系统用的协议,也不是商用算法。”
周临川走到旁边,压低声音:“我猜对了。这玩意儿是刘庆早年自己搞的私库,专门存见不得光的关系网。财务账目只是掩护,真正的核心是‘人’。”
顾轩没回话,而是从手腕上取下檀木珠,拧开其中一颗珠子底部的小盖,露出微型接口。他将读取器插入,启动配套程序。
屏幕闪烁两下,跳出一行提示:【物理密钥验证通过,开始解码】
进度条重新走动,缓慢爬升到百分之六十七时,弹出一个压缩包文件夹,名称为“亲属关联数据库”。
“打开了。”顾轩轻声说。
两人屏住呼吸,等数据一点点加载出来。名单很长,全是模糊代号和编号,出生年份、死亡记录、收养登记混在一起。
顾轩输入关键词“HJ-042”,系统跳转出一条信息:
【收养登记编号HJ-1987-042
姓名:顾母(未登记本名)
监护人变更记录:原监护人刘×山(字迹涂改,无法识别全名)
备注:资助方支付安葬费及抚养预备金共计八万元整】
顾轩的手指僵在键盘上。
1987年,正是母亲正式收养他的那一年。此前她独自流浪多年,身份空白,没人知道她从哪来,怎么活下来的。
现在屏幕上写着,有人替她付了钱,办了手续,还留下一笔抚养预备金。
姓刘。
周临川凑近看清楚内容,眉头皱紧:“刘崇山?这名字……和刘庆父亲同辈分吧?”
“不是巧合。”顾轩声音沉下去,“刘庆父亲叫刘崇海,兄弟三个,老二是刘崇山,九十年代初就失踪了,对外说是去南方做生意,再没回来。”
“可这个人,”周临川指着屏幕,“出现在你妈的档案里,还是监护人身份变更的关键人物。”
顾轩盯着那串编号,脑子里飞快翻着记忆。母亲生前极少提过去的事,唯一一次说起收养过程,只说“是个好心人帮的忙,恩情记了一辈子”。
原来那个好心人,姓刘。
他调出另一份资料——殡葬公司当年的服务清单,按编号查找HJ-042对应的安葬对象。
页面加载半天,跳出一条残缺记录:
【编号HJ-042
服务类型:遗体火化+骨灰寄存
付款人:刘崇山(私人账户)
备注:匿名委托,不立碑,不留名】
顾轩猛地抬头。
同一编号,两次出现。
一次是你母亲办理收养手续的资金来源,一次是某具无名尸体的火化费用。
两者重合。
意味着什么?
他手指敲了几下键盘,把两条记录并列对比,时间线清晰浮现:
一九八六年冬,一名女性死于城西旧巷火灾事故,尸体严重损毁,无人认领。
一九八七年春,顾母带着年幼的顾轩出现在民政局,提交收养申请,资金由刘崇山提供。
中间隔了不到三个月。
“那个人死了。”顾轩低声说,“我妈接替了她的身份。”
周临川倒吸一口气:“你是说……你妈原本不该存在?她是顶替别人活下来的?”
“不是顶替。”顾轩摇头,“是安排。有人烧了真人的尸体,抹掉她的名字,然后让另一个女人拿着新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谁干的?”周临川问。
“出钱的人。”顾轩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刘崇山。”
空气静了几秒。
周临川忽然冷笑一声:“有意思。你追着刘庆查了这么久,结果他叔叔,可能是你妈的救命恩人。”
顾轩没说话。
檀木珠在他掌心滚过一圈,温度比平时高。他知道这不是错觉——每次情绪波动大时,这串珠子都会微微发热,像是某种提醒。
“他们帮你妈活下来。”周临川盯着他,“你现在扳倒刘庆,是不是也算恩将仇报?”
“恩情不能抵命。”顾轩抬起头,目光冷下来,“就算我母亲当年受过他们照顾,也不能成为他们后来害死我妻子、逼我女儿险些流产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