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终究是失控了。
那双原本还残留着一丝人性化渴望的眼眸,在打完那个惊天动地的饱嗝后,被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血色彻底淹没。
毁灭性的狂暴气息如火山喷发,从它山岳般的身躯中席卷而出,将整个后院的空气都搅动得滚烫粘稠。
但诡异的是,它并没有攻击近在咫尺的、欠了它一葫芦茶的债主。
“吼——!!!”
一声更加恐怖的咆哮撕裂长空。它的头颅猛地转向镇口的方向,那里传来的金铁交鸣之声、人类的呐喊与异兽的嘶吼,仿佛是黑夜中最刺眼的篝火,瞬间吸引了这头狂暴巨兽的全部恶意。
下一秒,它动了。
那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颗赤红色的陨石,无视了脚下的一切,轰然一声撞破院墙,带起漫天烟尘,朝着安乐镇那条摇摇欲坠的防线悍然冲去!
镇口防线,已是人间炼狱。
以蔺惊弦为首的武者们正拼死抵抗着无穷无尽的兽潮,真气凝成的光幕在异兽的利爪尖牙下忽明忽灭,岌岌可危。
就在此时,一股无可匹敌的恐怖威压从他们身后袭来。
“什么?!”
蔺惊弦骇然回头,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只见一头浑身燃烧着赤红光焰的巨猿,正以一种碾碎万物的姿态,笔直地冲向他们。
前有兽潮,后有巨猿。
绝境。
防线上的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彻骨的绝望。
“大神兽!自己人!别打了!”
石敢当见状,急得满脸通红,竟真的提着菜刀想冲上去理论一番。
他真心实意地觉得,这是师父召唤出来的护山神兽,只是脑子不太好使,打错方向了。
“石壮士,冷静!”
苏清蝉的护卫死死地从后面抱住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你上去会被踩成肉泥的!”
这番天真而滑稽的举动,让这片绝望的战场,平添了一丝哭笑不得的荒诞。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始作俑者,懒人武馆的主人,顾休却对外界的一切骚动置若罔闻。
他慢悠悠地从屋里搬出一张小几,又取出一套古朴的紫砂茶具,甚至还拎出了一个小巧的红泥火炉。
就在这片被琼浆腐蚀得坑坑洼洼、一片狼藉的后院里,他竟施施然地坐下,生火,烧水,准备泡茶。
“疯了……他疯了……”
远处阁楼上,一直用望筒观察的穆红袖喃喃自语,她那建立在逻辑与证据上的世界观,在今晚被反复碾碎,如今更是连渣都不剩了。
镇口,白猿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巨拳,已经高高扬起,下一瞬便要将整个防线连同后面的所有人,一同砸成齑粉。
就在这时。
一股清冽、悠远、仿佛来自云端仙境的茶香,无视了血腥与喧嚣,也无视了狂风与距离,如同一缕有生命的青烟,精准地、温柔地,钻入了白猿的鼻孔。
正欲挥下的巨拳,猛地一滞。
白猿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那双赤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挣扎与迷茫。
懒人武馆院内,顾休正心无旁骛地进行着一套繁复而优雅的泡茶工序。
温杯、投茶、摇香、冲泡……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看似缓慢,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随着他的动作,那股源自《大梦千秋诀》的“寂”与“定”的道韵,被完美地融入了水汽与茶香之中。
这并非什么高深武学,只是他为了能睡个好觉,将功法开发出的助眠技巧而已。
此刻,这股“睡意”随着茶香弥漫开来,竟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安神领域”。
“吼?”
白猿放弃了攻击,它有些迟疑地转过身,巨大的鼻翼不断耸动,循着那股让它灵魂都感到舒适和渴望的气息,一步步地走了回来。
它赤红的双眼中,暴虐与渴望正在激烈交战。
暗处,另一座阁楼上。
那南疆少女打扮的花弄影看到这一幕,眼中爆发出比白猿更加狂热的光芒。
“有趣!太有趣了!
狂暴的生命体竟然能被气味安抚!
这是什么原理?
是神魂层面的镇定剂,还是更深层的法则共鸣?”
她自言自语着,纤手一翻,一根细如牛毛、淬满了“乱神散”的毒针出现在指间。
她认为这是研究狂暴生命体如何被刺激和安抚的绝佳时机,手腕一抖,毒针悄无声息地射向白猿。
然而,那毒针在靠近白猿周身那层狂暴气劲时,便被无形的高温焚成了灰烬。
但其中附带的微弱刺激,还是如同火星掉进了油锅。
“吼——!”
白猿仰天咆哮,刚恢复的一丝清明再次被血色覆盖,眼看又要彻底失控。
“唉……”
院子里,顾休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只是在嫌弃一个不懂品茶、大声喧哗的粗鲁茶客。
他提壶,将泡好的第一杯茶,就那么随手一泼。
一道晶莹剔透的茶水,在空中化作一条纤细的金线,以一种完全违反物理常识的、看似缓慢却又迅捷无比的轨迹,绕过了院中所有的狼藉与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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