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内是彻头彻尾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吞噬了所有光线,也吞噬了声音。
只有她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响,在逼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耳膜。
空气冰冷而潮湿,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陈年霉腐的气息,吸入口鼻,呛得人喉咙发痒。
脚下是松软而凹凸不平的土层,偶尔会踩到碎裂的砖石或某种不知名的、软腻的东西,让她一阵阵头皮发麻。
她只能弓着身子,几乎是匍匐前行,一只手紧紧攥着那枚玉扣,另一只手在前方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摸索,每一次触碰到的冰冷、粗糙或湿滑,都让她神经紧绷。
“灵犀一点”的技能在这种环境下几乎无用,她能感知到的只有自己内心翻涌的恐惧、孤注一掷的决绝,以及这片死寂黑暗本身带来的庞大压力。
不知爬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刻钟,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前方依旧是无尽的黑暗,仿佛这条密道没有尽头,直通地狱。
体力在迅速流失,寒冷和饥饿如同附骨之疽,蚕食着她的意志。
一丝绝望再次悄然滋生——难道这真的只是一条废弃的、通往绝路的死胡同?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考虑是否原路返回那至少还有一方天光的冷宫时,她的指尖忽然触碰到了一丝异样。
不再是松软的泥土或碎砖,而是一种冰冷的、略带弧度、表面光滑的石质物体。
她顺着那弧度向上摸索,摸到了一条缝隙,然后是另一条……纵横交错,构成了一个规则的网格状结构。
是格栅!
通风口?
还是出口?
心中猛地燃起一丝希望,她加快速度向前爬了几步,整个身体几乎都贴在了那面冰冷的石壁上。
果然,这是一个镶嵌在通道尽头的、用坚硬石材雕琢而成的格栅,网格不大,仅能勉强伸出一只手,但格栅后面,隐约有极其微弱的气流透过来,带着与地道里截然不同的、更清新的……或者说,更复杂的气息。
她将眼睛凑近格栅,极力向外望去。
外面似乎是一个更大的空间,但光线极其昏暗,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巨大而沉默的轮廓,像是堆叠的箱笼,或者……某种大型器具。
这里是什么地方?
皇宫的某个仓库?
废弃的殿宇?
她用力推了推格栅,纹丝不动。
又尝试着寻找边缘的机关或者松动的迹象,手指在冰冷粗糙的石面上细细摸索,指甲因用力而翻起,带来尖锐的疼痛,却一无所获。
这格栅仿佛与周围的石壁融为一体,坚固无比。
希望如同被冷水浇灭,沉甸甸地坠了下去。
难道历尽艰辛爬到这里,面对的依旧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不甘心驱使着她,她将脸紧紧贴在格栅上,试图从那些狭小的网格缝隙中看到、听到更多。
就在她全神贯注之际——
“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声响,从格栅外的黑暗中传来。
像是……鞋底轻轻踩在尘土上的声音。
陈佳乐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这密道,并非无人知晓!
外面有人!
她猛地向后缩去,将自己紧紧贴在通道冰冷的土壁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是谁?
是巡逻的侍卫?
是皇后派来搜寻她的人?
还是……这密道原本的使用者?
黑暗中,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她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
格栅外,那脚步声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
然后,极其缓慢地,再次响起,一步一步,朝着格栅的方向靠近。
一个模糊的、被黑暗勾勒出的修长人影,停在了格栅之外,与她仅一栅之隔。
陈佳乐死死咬住下唇,抑制住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手已经悄然摸向了袖中那柄小小的匕首。
虽然知道这微不足道,但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象征反抗的东西。
黑暗中,隔着一道石栅,两个人,无声地对峙着。
良久,格栅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略带沙哑的男声,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这地底深处的宁静:
“没想到,第一个找到这里的,会是你。”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敌意,也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平静。
陈佳乐心中剧震!
他认识她?
或者说,他知道会有人从这里出来?
“你是谁?”她强压着恐惧,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外面的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皇后将你逼得很紧?”
他连这个都知道?!
陈佳乐心中的惊骇更甚。
这个人,对宫闱内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是那幅《礐石图》,还有江南的线,让她坐不住了?”
男人继续低语,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确认。
陈佳乐握紧了匕首,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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