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与顾青兰的相处上,陈佳乐也调整了策略。
她不再像最初那样,寻着由头便凑上前去,显得过于急切。
而是将请教和交流,融入到了日常的学习间隙。
明伦堂下课后,若真有不解之处,她会拿着书卷上前,言辞恳切地求教;
藏书阁遇见了,会就某一本都感兴趣的典籍,交换几句看法;
偶尔在饭后散步偶遇,也会自然地聊起近日读书的心得。
她的态度落落大方,问题也往往切中要害,显示出她确实是在认真思考。
顾青兰虽然依旧话不多,但对于她的请教,从未流露出不耐。
解答时依旧清晰精准,有时甚至会多问一句“可明白了?”,或是将她引荐给更专精于此道的先生。
陈佳乐能感觉到,那层坚冰正在缓慢地、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融化。
她们之间,渐渐形成了一种类似于“学友”的默契。
这日午后,书法课上。
教授书法的王彦先生今日讲解的是“飞白”笔法,示范之后,便让弟子们自行练习。
陈佳乐铺开宣纸,凝神静气,回忆着先生讲授的要点,手腕悬空,试图在笔走龙蛇间留下那若有若无的枯笔痕迹。
然而毕竟是初学,力道与速度难以完美掌控。
写出的字要么过于滞涩,失了灵动,要么飞白过度,显得破碎。
她正蹙眉琢磨,一股淡淡的、如兰似麝的幽香悄然靠近。
顾青兰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案旁,目光落在她刚刚写就的那个略显稚拙的“风”字上。
“手腕需松,意随锋走,而非力透纸背。”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陈佳乐抬头,对上顾青兰沉静的眸子。
连忙道:“师姐,我总是掌握不好这其中的分寸。”
顾青兰并未伸手示范,只是略抬了抬自己莹白的手腕,做了一个极其轻柔飘逸的运笔动作。
解释道:“想象笔尖如羽,拂过纸面,留痕而非刻痕。心急不得。”
她的话语简洁,却瞬间点醒了陈佳乐。
她重新蘸墨,屏息凝神,依着顾青兰的提点再次落笔。
这一次,笔下的“云”字果然多了几分轻盈洒脱之意,虽仍显稚嫩,但已初具形态。
“好像……有点感觉了!”
陈佳乐欣喜地看向顾青兰,眼中闪着光,“多谢师姐!”
顾青兰微微颔首,目光在她那带着墨渍的鼻尖上停留了一瞬。
随即移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陈佳乐心情雀跃,连带着觉得窗外枯燥的蝉鸣都动听了几分。
她能感觉到,顾青兰方才的指点,并非出于客套,而是真的看出了她的症结所在。
这种细微处的关怀,比任何客气的寒暄都更让她感到温暖。
...
然而,关于顾家旧事的线索,却如同沉入大海的针,毫无头绪。
陈佳乐不敢明目张胆地打听,那无异于在顾青兰敏感的神经上撩拨。
她只能在一些看似无意的场合,旁敲侧击。
一次,几位年长些的弟子在茶余饭后闲聊,提及京中几大世家的浮沉轶事。
陈佳乐状似无意地感叹:“听闻顾师姐家学渊源,想必祖上亦是显赫吧?”
那弟子却摇了摇头,面露些许讳莫如深。
“顾家……唉,曾是清流翘楚,可惜多年前便已式微,具体缘由,我等小辈也不甚了了。只知与一桩旧案有些牵连,具体情况,知道的人恐怕不多了。”
另一人压低声音道:“我隐约听家中长辈提过一嘴,似乎牵扯到当年一位获罪的大人物……详情却是不知了。顾师姐也是不易。”
对话至此,便被人引向了别处。
陈佳乐心中却是一动。
旧案?获罪的大人物?
这似乎指向了某个方向,但信息依旧模糊得像隔着一层浓雾。
她也曾试图在太学府的藏书阁中寻找线索。
浩如烟海的典籍中,或有记载前朝旧事的史册或文人笔记。
但她翻查了数日,关于顾家的记载寥寥无几,即便有,也多是提及顾氏先祖的学问功绩。
对其败落之事,要么避而不谈,要么语焉不详。
显然,有人,或者某种力量,刻意抹去了那段历史的具体细节。
这让她更加确信,顾家之事绝非简单的家道中落,其背后必然隐藏着不小的隐秘。
而系统给出的三个月期限,像一道无声的催命符,让她在看似平静的学习生活下,始终绷着一根弦。
* * *
这日傍晚,陈佳乐刚从藏书阁出来,迎面便遇上了匆匆寻来的王浩。
“小师妹,可找到你了!”
王浩额上带着细汗,脸上却堆着笑,“快跟我来,大师兄得了一罐上好的雨前龙井,正邀我们去他那儿品茗呢,青兰师姐也在。”
陈佳乐心中微动,这倒是个难得的、可以自然接触顾青兰的机会。
她点头应下,随着王浩往周子轩的住处走去。
周子轩作为大师兄,在太学府有一处独立的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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