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砚深张了张嘴，喉咙发紧，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心里那股愧疚和恐慌瞬间翻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先生，我知道您疼孩子，可太太是孩子的妈妈啊。”张阿姨的语气软了些，却依旧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您要是真为了孩子好，就多看看她，多疼疼她。她心情好了，身体好了，孩子才能健健康康的，不是吗？”
苏砚深猛地回过神，没再说话，转身就朝着卧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脚步有些踉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疼又慌。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却忘了，那个默默承受着一切，为他孕育生命的女人，才是他最该珍惜的宝贝。
卧室门没锁，他轻轻推开门，就看到林星遥蜷缩在床上，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着，似乎在无声地哭泣。
那一刻，苏砚深的心像被狠狠撕裂，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卧室里的光线很暗，只有床头那盏夜灯投下一圈微弱的暖光，刚好笼罩着床上蜷缩的身影。
苏砚深推开门的动作很轻，却还是惊动了床上的人。
林星遥猛地回过头，眼眶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脸颊上有明显的泪痕，显然是刚哭过。
看到是他，她像是被烫到一样，身体瞬间绷紧，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抬起手背，用力擦着脸上的眼泪，动作急急忙忙的，像是在掩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我没事。”她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和颤抖，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苏砚深的眼睛，只是死死地攥着身下的床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没有哭，就是……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
她一边说，一边努力挺直脊背，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可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她。
顿了顿，像是怕他误会，又像是怕他担心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她慌忙补充道：“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不会影响到宝宝的，我会好好的，不会给你添麻烦，也不会让宝宝有事的，你别生气……”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讨好，每一个字都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苏砚深的心里。
苏砚深僵在门口，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原本满心的愧疚和急切，想冲过去抱住她，跟她说一万句对不起，可此刻，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边的震惊和心疼。
他看着她慌张擦泪的样子，看着她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怯懦和恐惧，看着她小心翼翼解释、生怕惹他不快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弥补她，可在她眼里，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在面对严厉的家长，第一反应竟然是解释自己没有影响到宝宝，怕给他添麻烦。
他到底把她逼到了什么地步？
他花费那么长时间把人从黑暗中带出来，好像又亲手把她推进了更黑的深渊。
苏砚深站在原地，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也迈不开。
他看着床上那个明明受了委屈，却还要强装坚强、小心翼翼讨好他的女人，眼眶瞬间红了。
原来，他那些所谓的“为了孩子好”，早已变成了伤害她最深的利器。
他忽略她的感受，指责她的过失，却从来没想过，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她也会害怕，她也需要他的保护和安慰，而不是无尽的审视和要求。
苏砚深喉结滚了滚，终于迈开沉重的脚步走到床边，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
他伸出手，想触碰她苍白的脸颊，指尖刚要碰到，林星遥却像受了惊般猛地瑟缩了一下，那细微的闪躲，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口。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愧疚与无措，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崽崽，我不是来怪你的。”
林星遥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像蝶翼般脆弱，指尖依旧死死攥着床单，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支撑。
她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低着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他。
苏砚深看着她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反复碾压，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终于忍不住，不顾她的闪躲，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她的手很小，在他掌心里微微颤抖，带着明显的抗拒。
“对不起，”他声音哽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崽崽，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忽略你，不该对你那么凶，不该……只想着孩子，忘了你。”
林星遥的身体猛地一震，睫毛上的泪珠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灼得他心口发疼。
她还是没抬头，只是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溢出，细碎又委屈。
“我不是故意的……”她哽咽着，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就喝了一小口奶茶，我知道不对，我再也不敢了，我会好好听话，好好吃饭，不会影响宝宝的，你别生气……”别不要我。
这些话，听得苏砚深眼眶发红，心里又酸又涩。
他本该是她最坚实的依靠，可现在，却成了让她最害怕的人。
他用力将她揽进怀里，动作轻柔又急切，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弥补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亏欠。
“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他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是我太混蛋，是我把所有压力都强加给你，是我忘了，你才是最辛苦的人。崽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林星遥被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他熟悉的体温和颤抖的身体，积压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再也忍不住，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她没有放声大哭，只是埋在他的怀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无声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烫得他心口发痛。
“苏砚深……你回来了……”
苏砚深有些没反应过来，就听她接着说，“有一个……跟你……长得……一样的人，他……很凶……他……不爱我……我了……苏砚深……是不是……你把他赶走了?”
苏砚深听她说完，心都要碎了，轻轻亲吻着她的眼，吻去眼珠，唇间满是苦涩，“不会不要你的，是我错了，是我的错，对不起，崽崽。”
林星遥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是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她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依旧埋在他的怀里，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敢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