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那轻快而熟悉的语调,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第一缕阳光,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一切焦躁的魔力,清晰地回荡在这片死寂的虚无中。爱莉希雅甚至没有回头,她的目光依旧坚定地凝视着前方那代表“终末”的、不断迫近的黑暗洪流,仿佛在欣赏一场并不如何精彩的演出。
“说好了要让你看到「最壮丽绚烂的终幕」呀~?”
她的语气依旧带着那标志性的、俏皮上扬的尾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只有她们才知道的小秘密。然而,在这份惯常的轻快之下,是钢铁般的不容置疑,是如同水晶壁垒般坚实的决意。那并非宣告,而是一种陈述,一个必将实现的承诺。
她微微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星那泪眼朦胧、写满崩溃与绝望的脸庞,笑容更加柔和了几分,带着一丝怜惜,却又无比明亮。
“而且,” 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仿佛在诉说一个最重要的悄悄话,“可爱的女孩子流泪的样子,虽然也很美,像带着晨露的花苞,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但我还是更想看到你的笑容呢~”
“想看到你像阳光一样灿烂的、毫无阴霾的笑容。那才是我心中,最珍贵的宝物哦~?”
没有“为了世界存亡”的宏大叙事,没有“为了文明延续”的沉重责任。她的理由,纯粹得如同初生婴儿的眼眸,简单得如同清晨叶片上滚落的露珠。为了一个约定,为了一个她想守护的笑容。这就是爱莉希雅,这就是她所定义的“守护”。不掺杂任何杂质,仅仅源于内心最本真、最柔软的愿望。
而这纯粹到极致的愿望,在此刻,化作了最坚固的壁垒。
“嗡——!”
焉灭的攻击,那并非能量亦非物质的、纯粹的“熵增”与“虚无”概念本身,如同宇宙热寂的最终潮汐,无声却带着湮灭一切的法则力量,狠狠地撞击在爱莉希雅绽放出的无瑕光芒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耳的能量嘶鸣。只有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的“消融”与“抵抗”在无声中进行。爱莉希雅周身的光芒,如同投入沸水的冰雪,边缘处开始剧烈地波动、蒸腾,散发出无数更加细碎的光粒。
她的身影,在那无法形容的冲击中,开始变得不稳定。
如同信号不良的全息影像,闪烁,明灭。时而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时而又淡薄得如同即将消散的晨雾。那头漂亮的粉色长发,飞舞得更加狂放,发梢已然开始化作点点流光,向上飘散。
但她依旧稳稳地站着。
双脚仿佛扎根于这虚无本身,张开的双臂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她的姿态,不像是在抵御,更像是一个拥抱——一个试图将世间所有黑暗、所有悲伤、所有终末都拥入自己怀中,用自己的存在将其净化的、近乎愚蠢却又无比壮丽的拥抱。
只为,在她身后,为那个哭泣的女孩,留下最后一片……绝对安全、绝对无瑕的净土。
细节开始变得残酷而清晰。
星眼睁睁地看着,爱莉希雅那纤细指尖,开始最先变得透明,如同最上等的粉色水晶在阳光下逐渐消融,化为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晶体颗粒,脱离了她的身体,向上盘旋飞舞。这过程从指尖蔓延至手背、手臂……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以一种缓慢而无可挽回的速度,描绘着“消失”的轨迹。
这不是痛苦的爆炸,没有狰狞的撕裂感。这是一种……凄美到令人心碎的消散。如同夜空中最绚烂的烟花,在燃烧到极致后,化作万千星火,优雅地、安静地、告别般地,融入无尽的夜空。盛大,落幕。
“不……不……” 星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音节,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全身的肌肉都在痉挛,试图挣脱那束缚着她的、名为“绝望”和“无力”的枷锁。她想要冲过去,想要抓住她,想要把她从那该死的毁灭洪流前拉开!
动啊!身体!动起来啊!
她在内心疯狂地呐喊,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郁的铁锈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刻印带来的灼热感与皮肉被刺破的痛感交织,却依旧无法唤醒哪怕一丝足以支撑她行动的力量。她只能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道粉色身影,为了她,一寸寸地走向湮灭。
“爱莉!!不!不要!!!”
终于,积蓄到顶点的悲痛和恐惧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几乎不似人声的哭喊。这喊声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带着血沫,带着灵魂被撕裂的颤音,在这片虚无中徒劳地回荡。
仿佛是听到了她这声绝望的呼唤,爱莉希雅那在光芒冲击中微微前倾、似乎即将被彻底吞没的身影,猛地顿了一下。
她正在变得透明、几乎要与光芒融为一体的右手,用了一种近乎奇迹的力量,艰难地、缓慢地,向后移动。
她的身体依旧保持着向前抵御的姿态,头颅却极力想要扭转,看向星的方向。这个动作让她本就急速消耗的力量更加不稳,消散的速度陡然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