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原县城的夜色像块浸了墨的布,压得人喘不过气。张睿穿着夜行衣,伏在离吴家大院半里地的槐树顶上,眯着眼观察——这吴家大院果然戒备森严,两丈多高的青砖墙顶端插着碎玻璃,四角的了望楼上各有两个护院,手里握着钢刀,时不时朝四周张望,灯笼的光在夜色里晃来晃去,像鬼火似的。
“难怪当年仇家寻仇都失败了。”张睿暗忖,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玄铁短剑。他记得刘翠娥说过,吴德害了太多人,光是明面上的仇家就有十几家,可没一个能近得了吴家的门。
他深吸一口气,脚尖在槐树叶上一点,身形像只夜鸟似的飘了出去。风掠过耳边,他甚至能听到了望楼护院打哈欠的声音。快到院墙时,他突然翻身,双脚在墙面上一蹬,借力又飘起三尺,稳稳落在院墙上的阴影里——这一手“壁虎游墙”的功夫,是当年老道士教他的保命绝技,如今用起来越发娴熟。
院里头是“大院套小院”的格局,中间一棵四人合抱的香樟树,枝叶繁茂得能遮住半个院子。张睿扫了一眼,见东院有护院来回巡逻,西院时不时有丫环端着水盆走过,后院的楼房亮着灯,想必是吴德和家眷的住处。他还注意到,每个院角都藏着暗桩,手里握着弩箭,若不是他眼神好,根本发现不了。
“看来昨天打了他们的人,防备更严了。”张睿冷笑一声,身形一晃,闪到香樟树旁。他抬头一看,果然有两个护院坐在树杈上打盹,头一点一点的,手里的刀都快掉了。张睿纵身跃起,手指快如闪电,在两人颈后各点了一下——这是“睡穴”,能让他们昏睡三个时辰。
他坐在树杈上,借着树叶的掩护观察全院:东院是护院的住处,换岗的人都从那儿进出;西院是仆役房,丫环婆子刚忙完,正拖着脚步回去;后院的楼房外有四个护院守着,腰间的刀鞘上镶着铜片,一看就是江湖好手。
“硬闯不行,得等机会。”张睿想,又在树上待了半个时辰,见巡逻的护院换了一波,才悄悄跃下树,贴着墙根往回走。他走的都是阴影处,脚步轻得像猫,连地上的石子都没碰响一颗,等出了吴家大院的范围,才松了口气,又从房顶上飘回鸿泰客栈。
第二天一早,张睿换回粗布衣裳,脸上的络腮胡还没卸——这装扮在青原县已经小有名气,昨天被他打的吴家护院到处打听“大胡子大侠”的下落,他正好借着这身份行事。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卖包子的、挑担子的、赶早市的,见了张睿都偷偷指认:“看,就是他!昨天把吴家的人打惨了!”还有人朝他拱手,眼里满是敬佩。张睿笑着点头回应,心里却惦记着刘翠娥的冤屈,还有十年前父母的仇。
他正走着,忽然听到巷子里传来哭声,撕心裂肺的,让人听着难受。他加快脚步走过去,见一群人围着个中年妇人,妇人坐在地上,手里攥着件染血的衣服,哭得直抽噎:“我的儿啊!你死得好冤啊!那杀千刀的一撮毛,怎么不遭天谴啊!”
“一撮毛?”张睿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名字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年在黑松岭,就是这个山贼头子,一刀砍死了他爹,还狞笑着说“小崽子留着当点心”!若不是老道士路过救了他,他早就成了山贼的刀下鬼。
“大嫂,到底怎么回事?”张睿蹲下身,声音尽量温和。
旁边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叟叹着气说:“她儿子跟人去青州府做生意,路过黑峰山时被山贼劫了。同行五个人,就活了一个回来,说领头的叫‘大刀一撮毛’,心狠手辣得很,男的杀,女的掳,山上的女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官府不管吗?”张睿追问。
老叟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管?官兵去了也是白去!黑峰山连绵几十里,草深林密,山贼藏得比兔子还深,官兵找不到人,就随便抓几个老百姓,砍了头回去报功,说‘剿灭山贼数名’,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原来如此。”张睿的手悄悄攥紧,指节发白。这时一个穿蓝布衫的公子走过来,笑着说:“赵大爷,您就别担心了!这位可是‘胡子大侠’,昨天连吴家的高手都打跑了,还怕收拾不了几个山贼?”
老叟眼睛一亮:“您就是胡子大侠?太好了!您要是能除了一撮毛,就是我们青原县的大恩人啊!”
张睿点点头:“老人家,您告诉我黑峰山怎么走,我去会会这个一撮毛。”
老叟连忙说:“从南门出城,走六十多里就是黑峰山!只是那山太大,山贼藏在哪就不知道了,您可得小心!”
张睿谢过老叟,又去杂货铺买了些干粮和水,背着包袱朝南门走去。出了城,官道两旁的麦子长得正旺,风一吹,掀起层层绿浪。他走了二十多里,远远就看见黑峰山——那山真像头卧着的黑虎,山峰连绵起伏,山顶上飘着云雾,看着就透着股凶险。
“这么大的山,山贼肯定藏在最隐秘的地方。”张睿想,加快脚步,到了山脚下,他没走官道,而是钻进了东边的树林。林子里的树又高又密,阳光都照不进来,他施展轻功,像猿猴似的在树枝间纵跃,脚一碰到树枝就借力飞起,连树叶都没晃几下——这是老道士教他的“踏叶无痕”,专门用来在密林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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