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还未完全褪去它的黑幕,黎明的微光如同被揉皱的薄纱,小心翼翼从地平线的缝隙里渗出。黄唐村的黄土路上,结着一层白霜,在微弱的光线中泛着冷冽的光。勤劳的社员们呵着白气,将破旧的棉衣又紧了紧,扛起锈迹斑斑的铁锨和镐头,踩着咯吱作响的冻土地,成群结队朝着园田化工地走去。队伍里,不知谁轻轻哼起 “天上布满星” 的曲调,那声音像一根游丝,在清冷的空气中飘荡,没等音符完全舒展,就被身旁的人用手肘轻轻一碰,戛然而止,只留下一片寂静在人群中蔓延。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乡村清晨的宁静。一辆闪烁着猩红警灯的警车,像一头咆哮的野兽,颠簸着疾驰在县城往东那条坑洼不平的乡间土路上。车轮碾过坑洼积水,溅起一片片泥浆,警灯的红光在路边的枯草和土墙上不停闪烁,把原本静谧的村庄照得恍如白昼。警车一路呼啸,直到黄唐村西头才骤然停下,刺耳的刹车声惊飞了树梢上几只沉睡的寒鸦。
警车车门猛地打开,十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出,他们脚步匆匆,神情肃穆,腰间的配枪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们迅速围拢到一具横卧在路旁的男尸旁,动作娴熟地拉起警戒线。死者是被刃具残忍杀害的,身下的泥土早已被鲜血浸透,形成一片暗红的血泊。他身高约 175 公分,体型适中,身上穿着一件绿色棉大衣,那原本鲜亮的绿色如今已被暗红的血渍浸染,大衣领口处凝结的血痂层层叠叠,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狰狞,诉说着生前最后的痛苦与挣扎。
围观的社员们远远张望着,窃窃私语。几个胆大的凑近一看,顿时脸色煞白,惊恐地倒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这不是贾正金吗!” 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从人群中传出,紧接着,恐惧的低语声如同瘟疫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贾正金,黄唐村的公安员,平日在村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横尸街头,这让所有人感到不寒而栗。
这个消息如同插上翅膀,迅速传到县委县革委。主管公安的县委副书记刘锡久拍案而起,会议室的茶杯震得嗡嗡作响:“公安员被杀害,这是阶级敌人在向无产阶级专政发起猖狂进攻!此案性质恶劣,影响极坏,必须迅速破案,给群众一个交代!” 他立即召集公安部门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在原有 12 名公安人员的基础上,再从各乡抽调 20 名精兵强将,充实办案力量,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凶手绳之以法。
会后,县公安局副局长王化民雷厉风行,迅速组织新增加的 20 名公安人员,组成专案组,浩浩荡荡赶往黄唐村。他们与黄唐村的村干部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发动群众的力量,打一场 “人民战争”。黄塘村 700 多户人家,原有 10 个生产小队,每个小队作为一个破案小组,并从每个小队选出一名有威望、头脑灵活的村民担任组长。20 名公安人员也分成 10 个小组,每小组 2 人,分别进驻一个小队,与小组长密切配合,组织各小队所有成年人进行案情分析。
“人多力量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王化民在动员会上说:“大家集思广益,你一言我一语,说不定就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线索。说不定作案人就在他们中间,他参加讨论时,是一言不发做贼心虚,还是强装镇定露出马脚,逃不过群众的眼睛!”
六队队房坐落在村子中部,是一座破旧的土坯房。虽然屋里生着一个小火炉,但寒风还是从墙缝和破旧的窗棂里钻进来,冻得人直跺脚。队长闫为民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的黑色棉衣,两条浓眉下的目光透着不安与惶恐。他无意识地用手摩挲着缅裆裤,时不时瞥一眼坐在桌子另一边的两名公安人员,声音有些发颤地说:“大伙到齐了,你们有啥安排,尽管跟大家讲讲吧。”
公安员王天林站起身,他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屋内的众人,大声说:“社员们,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把批林批孔运动与贾正金案件的侦破紧密结合起来,双管齐下!现在,咱们先从六队选出一个人,作为我们六队破案小组的组长,协助我们开展工作。大家听明白了吗?”
起初,会场一片寂静,只有炉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率先开口。王天林提高音量,又问一遍:“大家听明白了吗?” 这次,才有几个人小声回应:“听明白了。” 说话间,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人群中的闫财富。
闫财富身材高大挺拔,相貌堂堂,平日在村里就很有威信。桌边的红鼻子老头伸长脖子,扯着嗓子喊道:“我看就让闫财富当组长吧!这小伙子脑子灵光,办事靠谱,大伙同意不同意?”
“同意 ——!” 大伙齐响声应:“同意” 两个字的尾音拉得很长,在队房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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