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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974年5月26日,清晨9点45分。
地点:凤凰工业公司会议公司。
当汇丰银行首笔两千五百万港币的并购贷款时,郑硕没有片刻耽搁,立即在凤凰工业那间堆满图纸的会议室里召集了核心团队紧急会议。
会议室的窗户敞开着,初夏湿热的风吹进来,搅动着墙上挂着的生产流程图。
霍建宁站在一块大白板前,上面用红蓝记号笔画出了清晰的资金流向图。
他指着其中一条突然出现的红色分支线,语气带着一丝凝重:“老板,资金已按计划完成对永丰塑料厂的收购,法律和产权交割都已完成。
但在最后的资产清算和债务审计中,我们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永丰厂存在一笔之前未披露的隐藏债务,涉及原材料赊购和部分设备抵押,总额约八百万港元。对方债权人催得很紧。”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吊扇转动的声音。这笔意外出现的债务,无疑给本就紧张的现金流增加了巨大压力。所有人都看向郑硕。
郑硕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中“灵魂AI”快速评估着现金流和优先级。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眼神锐利,下达指令果断:“这笔债,必须尽快处理,不能影响整合进度。用凤凰玩具公司上个月墨方销售的现金流优先覆盖掉它。
建宁,你亲自去对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谈判压价或者分期支付,我要你在三周内,彻底解决这笔债务问题,同时完成永丰厂的人员接收和生产线的初步整合。时间,不能拖!”
“明白!”霍建宁重重点头,立刻在笔记本上记下要点。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王建国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他刚从码头赶回,额头上还带着汗珠。
“老板,码头那边的兄弟传来确切消息,马家残党为了快速套现。
正在暗中以市场价六折左右的低价,抛售他们旗下工厂一批几乎全新的高级注塑机,数量不小,有二十多台。”
郑硕眼中精光一闪!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他当即指示王建国:“这批设备,我们必须吃下!这对于我们整合后的产能提升至关重要。但是……”
他语气一转,变得异常谨慎:“操作必须绝对隐蔽。不能以凤凰工业或者任何关联公司的名义去买。
建国,你去找可靠的、背景干净的第三方贸易公司代持,资金从我们预留的并购营运资金里走特殊通道支付,层层过桥。
最终要把这批设备的来源彻底洗白,绝不能让人追查到我们头上。”
“放心,老板,我知道怎么做。”王建国领命,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这场雷厉风行的操作,效果立竿见影。通过收购永丰厂获得成熟的生产基地和熟练工人。
再加上低价吃进的先进注塑设备迅速安装调试到位,凤凰工业的塑料零部件和玩具外壳的月产能。
可以在短短两个月内实现了惊人的百分之四十的提升,成本却得到了有效控制。
然而,激进的扩张也带来了隐忧。霍建宁在月末的财务审核中发现,为了支付收购尾款、覆盖隐藏债务以及秘密购置设备。
郑硕实际动用的股权质押杠杆已经超出了最初的计划,质押比例悄然触及了与汇丰协议中规定的预警线。
一份来自银行的风险提示函,已经静静地躺在了郑硕的办公桌上。
窗外,夏日的雷雨说来就来,乌云再次聚集。产能扩张的喜悦与财务风险的阴影,同时笼罩着快速崛起的凤凰工业。
郑硕知道,下一场风暴,或许将来自资本的博弈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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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974年5月27日,早上20点17分。
地点:香江中环·凤凰玩具公司老板办公室。
虽然已经是夜晚,但是办公室里依旧闷热得像个蒸笼。头顶的老式吊扇有气无力地吱呀呀转着,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根本驱不散雨季的潮湿和炎热。
墙角那台电报机突然像抽风一样,“咔嗒咔嗒”地响起来,吐出的纸带上,墨迹被空气里的湿气洇得有点模糊,带来的是一条坏消息——澳大利亚那边的代理商拒绝支付最后一笔货款。
几乎同时,窗外暴雨像瓢泼一样砸在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吵得人心烦意乱。
“哐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霍建宁浑身湿漉漉地冲了进来,头发紧贴额头,雨水顺着雨衣往下滴,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刚收到的电报,纸边都在滴答水,声音因为奔跑和激动带着明显的颤抖:
“老板!坏了!澳大利亚的S.hoffnungandco公司……他们、他们拒付了!最后一笔八十万港币的尾款,他们说我们的墨方卡榫结构公差超标,不符合合同规定!”
郑硕正对着窗外的大雨出神,闻声猛地转过身,脸上那点疲惫瞬间扫空,一步跨过去,几乎是从霍建宁手里“抢”过那张湿漉漉的电报。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迅速扫过上面的英文,指尖最终死死按在“公差0.3毫米”那个数字上,来回摩挲,仿佛要透过纸背看出别的东西。
0.3毫米……这个微小的数字,像一根针,猛地刺中了他脑子里某个警报器。
他太熟悉这个误差范围了,这根本不是凤凰工业生产线精密度的问题,这分明是马家那些粗制滥造的仿货的典型特征!
他们的模具精度差,做出来的仿冒墨方,卡榫松紧度永远控制不好,公差恰好就在0.3毫米上下打转。
S.hoffnungandco……
郑硕脑子里飞快闪过这家公司的底细。一家1851年就在澳大利亚开张的老牌进口商,路子广,信誉一向不错。
1958、59年那会儿,就成了美国bestoys玩具的全系列代理商,目录做得厚实,从家居摆件到儿童玩具都卖,是当地有头有脸的角色。
这样的老牌公司,不会凭空赖账,更不会用这种技术细节故意找茬。
除非……除非有人给了他们无法拒绝的“证据”,或者更阴险的,有人用更便宜的仿货撬动了他们的利益。
“马家的手,伸得可真长啊……”郑硕心里冷笑一声,怒火在胸中翻腾,但脸上却像结了一层冰。
他慢慢把那张皱巴巴的电报纸在桌面上摊平,用手指狠狠抹平上面的水渍,抬头看向一脸焦急和不解的霍建宁,以及闻声围拢过来的其他几个核心人员。
办公室里,只剩下吊扇的噪音和窗外更加猛烈的雨声。
郑硕脑海中那台超越时代的灵魂AI开始迸发冰蓝色的数据洪流。
无数信息束以纳米级精度在他意识中交织成三维分析矩阵:
『深度数据核查启动』
『标准比对:澳大利亚AS2467-1971塑料模具公差国际标准:
第4.3条款明确规定,民用玩具核心结构件允许公差范围为±0.5毫米。
指控中0.3毫米偏差完全符合规范』
『商业关联追踪:代理商标识S.hoffnungandco.,最近30日关键事件:
1)上月15日其采购总监詹姆斯·沃特森在悉尼香格里拉酒店包厢,秘密接待马氏集团代表马惜珍;
2)会面后该代理商突然取消原定于本月到港的验货安排』
『成本模拟:
曼谷分装厂方案:当地AbS塑料原料价格较香江低32%,人工成本为香江的18%,综合物流成本测算可降低总生产成本』
『竞品分析:马家仿制品缺陷数据库更新:累计回收的387件仿货中,卡榫公差≥0.8毫米占比73%,存在结构性风险』
“建宁……”郑硕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你立刻去办两件事。第一,亲自去仓库,随机抽检二十箱准备发往澳大利亚的同一批次墨方,带上我们最精密的卡尺,当场测量卡榫公差,全程拍照记录,要拍清楚刻度。
第二,想办法联系我们在悉尼港口的报关行,不是通过官方渠道,是找相熟的私人关系,侧面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其他来源、特别是价格低得异常的墨方货柜到港。
尤其是……看看有没有马家惯用的那几家转运公司的标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讥讽:“S.hoffnungandco这种老牌公司,最看重白纸黑字的合同和所谓的‘证据’。
他们敢这么直接拒付,肯定是有人把‘铁证’摆在了他们桌上。
这‘铁证’是哪来的?
是我们的货真出了问题?
还是有人玩了掉包的把戏?
或者干脆就是马家仿货出了问题,想赖在我们头上,顺便拖垮我们的现金流?”
他走到窗前,看着玻璃上纵横流淌的雨水,中环的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扭曲变形。
“看来,马家是不打算在岸上跟我们玩了,想把战场引到公海上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