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县城,大校场。
昔日空旷的演武之地,此刻人声鼎沸,如同煮沸的汤锅。黑压压的人头从校场中央一直蔓延到外围的栅栏,甚至爬上了附近房屋的屋顶。空气燥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以及一种名为“渴望”的炽热气息。
自码头那场震撼人心的凯旋已过去三日,但那股席卷全城的狂热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如同被浇了滚油的烈火,越烧越旺!剿兽司,这个曾经在潮州府城悬赏阴影下略显沉寂的名字,如今已是陆川最耀眼的星辰,是力量与荣耀的代名词!无数武者,无论出身寒门还是略有家资,无论血气方刚的少年还是阅历丰富的中年,都怀揣着同一个炽热的念头,汇聚于此——披玄甲,执戈矛,追随林将军,入剿兽司!
校场被粗大的绳索和持戈甲士分隔成数个区域。
力量区: 巨大的试金石、沉重的铁锁、包铁的木桩林立。赤膊上阵的汉子们肌肉虬结,青筋暴起,嘶吼着将数百斤乃至上千斤的铁锁提起、砸下!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战鼓,每一次成功的举起或留下深刻拳印,都引来围观者震天的喝彩与倒吸冷气声。一名试图挑战极限的牛皮境巅峰武者,因用力过猛,双臂骨裂,被迅速抬下,脸上却带着不甘的遗憾而非痛苦。
速度与反应区: 这里如同交织着无形的死亡之网。旋转的刀轮、弹射的木桩、密集落下的沙袋…一道道身影在其中腾挪闪避,快如鬼魅,慢一步便是皮开肉绽!惨叫声时有响起,但更多是衣衫被划破的嗤啦声和急促的喘息。一名身材瘦削的青年,身法灵动如游鱼,竟在布满倒刺的旋转刀轮阵中穿行十余息毫发无伤,引来一片叫好。
实战区: 气氛最为凝重肃杀。这里是真正的战场预演。报名者需穿戴简易皮甲,手持未开锋的钝头兵器,或一对一,或陷入小队围攻模拟。没有点到即止,只有倾尽全力的搏杀!金铁交鸣声、沉闷的肉体碰撞声、受伤者的闷哼、胜利者的低吼此起彼伏。血,在这里是寻常之物。一名石皮境的刀客,被三名“敌军”围攻,肩头被钝枪砸中,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却硬是反手一刀劈开一人面甲,赢得惨胜,随即被判定过关,踉跄着被扶下时,眼中只有燃烧的战意。
心性考核区: 相对安静,却最为煎熬。一间间临时搭建的静室内,由剿兽司资深老卒或军法官坐镇。问话直指本心,拷问灵魂。
“为何入剿兽司?为名?为利?还是为护佑身后?”
“若遇十倍之敌,退则生,进则死,如何选?”
“袍泽重伤濒死,拖累全队,你待如何?”
更有甚者,辅以特制的迷魂香或幻阵,挖掘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欲望。有人痛哭流涕,道出不堪往事;有人状若疯魔,与幻境中的凶兽搏杀;也有人目光坚定如铁,任凭幻象万千,我自岿然不动。走出静室者,有的面如死灰,有的步履虚浮,也有的眼神更加清澈坚定。
校场高台之上,林虎身披玄甲,腰悬佩刀,笔直而立。他左肩的伤口被厚实的甲胄遮掩,脸色依旧带着一丝失血后的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周身隐隐散发着一股经过血火淬炼的钢骨气息!他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将军,而是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剿兽司悍将!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下方每一个奋力拼搏的身影,精准地捕捉着力量、速度、技巧、意志、乃至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狠厉或犹疑。他身边,数名经验丰富的校尉低声汇报着各区域的筛选情况。
“铁臂武馆馆主,石开山,玉骨境初期!力量测试,单臂撼动三千斤镇石!实战考核,一人独战三名铁皮境假想敌,十息溃敌!心性坚如磐石,幻阵中见其妻儿惨死于兽口,狂怒爆发,意志不溃反凝!评级:甲上!”
“追风武馆馆主,柳无痕,玉骨境初期!速度测试,残影留形,避过九成九机关!实战考核,身法鬼魅,专攻要害,七名‘敌军’未沾其衣角便被‘击杀’!心性考核,冷静近乎冷酷,幻阵中舍卒保车,选择最优解。评级:甲上!”
“磐石武馆馆主,赵镇岳,铁皮境巅峰!力量、速度皆中上,然防御惊人!实战考核,身披重甲,硬抗五名同阶围攻半柱香不倒,伺机反击,毙敌两人!心性考核,重诺轻死,幻阵中为护一队‘平民’断后死战不退!评级:甲中!”
“码头力夫张猛,石皮境巅峰!力量狂暴,悍不畏死!实战考核,以伤换命,连毙两名‘强敌’!心性考核,直言为报李家渡惨案之仇,杀意纯粹!评级:乙上!”
“铁匠学徒王二牛,牛皮境!力量技巧俱佳,尤擅重兵器!实战考核,一柄未开锋重锤,砸得对手骨断筋折!心性考核,意志坚韧,幻阵中为救‘师父’身中数‘刀’不倒!评级:乙中!”
一个个名字,一份份评级,被迅速汇总。林虎面无表情,心中却波澜起伏。陆川民间,竟藏龙卧虎至此!那三位玉骨境馆主,实力绝对不弱!若能收服,剿兽司高端战力将极大补强!还有张猛、王二牛这等悍卒胚子…这些都是经历过码头凯旋刺激、真正被点燃了血性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