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傅雨霏于摩天大楼的顶层运筹帷幄,掀起一场不见硝烟的商业战争时,叶尘的身影,彻底沉入了这座城市的另一面——那光鲜表皮之下,充斥着烟火气、汗味、以及各种隐秘规则的市井江湖。
黄昏时分,东区,一片待拆迁的老城区。歪斜的电线杆、斑驳的墙面、空中密如蛛网的电线,构成一幅破败而又生机勃勃的图景。空气中弥漫着油炸食物、劣质香烟和潮湿霉味混合的复杂气息。
一家名为“老六排档”的街边摊,塑料桌椅歪歪扭扭地摆放在人行道上,沾满了油污。几个赤膊大汉围着桌子,啤酒瓶东倒西歪,喧哗声、划拳声不绝于耳。
叶尘就坐在其中一张桌子旁。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下身是廉价的休闲裤,脚上蹬着一双沾了泥点的运动鞋。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或许只有他那过于清隽的侧脸和即便刻意收敛、依旧挺直的脊背。但他此刻的姿态却很“融入”——手边放着几瓶廉价的本地啤酒,其中一瓶已经见底,他正用一次性筷子,慢条斯理地夹着一碟盐水毛豆。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花衬衫、脖颈上挂着一条粗金链子的光头男人,绰号“金牙强”,是这一带颇有点名气的“消息灵通人士”,手下纠集着一帮闲散人员,做些收账、看场子、倒卖信息的灰色营生。
“叶老弟,够意思!上次你帮强哥我看的那老毛病,真他娘的神了!这几天舒坦多了!”金牙强拍着胸脯,嗓门洪亮,唾沫星子横飞,“来,再走一个!”他举起满是泡沫的啤酒杯。
叶尘没有推辞,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与他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劣质啤酒划过喉咙,带着一股涩意。他微微蹙了蹙眉,却什么也没说。
“听说……老弟最近遇到点麻烦?”金牙强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江湖人的“关切”,“城里那些有钱有势的,没一个好东西!尽会欺负老实人!要不要强哥我找几个兄弟,帮你……”
叶尘放下酒杯,拿起一张粗糙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动作不疾不徐。他抬眼看向金牙强,目光平静无波:“强哥的好意心领了。我的事,自己处理。”
他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让金牙强后面“教训一下”之类的话咽了回去。
“嘿嘿,明白,明白。”金牙强干笑两声,转而道,“那……老弟上次打听的那事儿,有点眉目了。王家那个二世祖,手底下可不干净。西郊那个报废车处理厂,明面上是拆零件,暗地里……嘿嘿,听说经常有些见不得光的‘货’进出。还有啊,他身边那个叫阿豹的保镖,以前在边境线混过,身上背着事儿呢,赌瘾还大,欠了一屁股高利贷……”
叶尘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眼神深邃,像是在分析这些碎片信息背后的价值。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一辆看起来颇为破旧的面包车上,迅速下来两个拿着长焦相机的人,对着叶尘和金牙强这一桌,以及周围嘈杂的环境,就是一阵猛拍。
闪光灯在昏黄的路灯和排档灯火下,显得格外刺眼。
“操!哪来的狗仔!”金牙强反应极快,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抄起一个空酒瓶就要冲过去。他手下的几个小弟也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那两个偷拍者见势不妙,慌忙钻回车里,面包车发出一阵难听的轰鸣,迅速消失在狭窄的巷道尽头。
叶尘自始至终没有动,甚至没有去看那辆逃离的面包车。他只是端起剩下的半杯啤酒,慢慢地喝了一口,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嘲讽的弧度。
这一幕,被某些躲在更远处、更为专业的镜头,清晰地捕捉了下来。
第二天,几张像素不算太高,但足以辨认出主人公的照片,出现在了某个以八卦闻名的本地论坛和几个自媒体账号上。
照片里,叶尘身处于乌烟瘴气的街边大排档,与明显是“社会人”的金牙强勾肩搭背(角度问题),举杯畅饮。他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置身事外的漠然,但在刻意选取的角度和模糊的画质下,那种神态被解读成了“麻木”与“堕落”。
配图的文字极尽渲染之能事:
“惊!‘软饭男’叶尘彻底自暴自弃,与地痞流氓为伍,街边买醉!”
“昔日神医沦落市井,傅总裁芳心错付?”
“深度揭秘:叶尘的‘真面目’——或本就游手好闲,攀附豪门梦碎后原形毕露?”
这些报道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再次激起了千层浪。原本因为傅雨霏的商业反击和王家陷入麻烦而稍微平息的舆论,再次被引到了叶尘身上。
这一次,连一些原本对他抱有同情,或者相信他医术的人,也动摇了。
“唉,看来是真的受刺激了,好好的医术不精进,跟那些人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
“傅总裁为了他顶着那么大压力,他倒好,跑去跟混混喝酒?太让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