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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后,陆总跪求我捐髓 第111章 初遇

“叮铃——铃——”

清脆的陶瓷风铃余音尚未完全消散,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这片被松节油和时光浸润的空气里,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画廊内部的光线比外面广场上要柔和许多,带着一种暖调的、近乎圣洁的静谧。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从后窗斜射进来的光柱中缓缓舞动。

念念站在刚刚推开的门内,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他的眼睛因为刚从明亮的室外进入相对昏暗的室内,有几秒钟的不适应,视线有些模糊。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来自画廊深处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

带着被打扰的、自然而然的疑惑。

逆着光,他看不清那个转过身来的男人的具体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清瘦的、穿着浅灰色羊绒衫的轮廓,站在画架旁,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工具。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

然后,就在念念的视线逐渐适应了室内的光线,能够更清晰地勾勒出那个轮廓的细节时——

那个身影,猛地、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仿佛一道无形的、却足以劈开灵魂的闪电,猝不及防地贯穿了他!

他手中那个原本握着的、细长的物体——“啪嗒”一声,清脆地、毫无缓冲地,掉落在了原木地板上。

那是一支画刷。笔杆是深色的木头,笔头沾染着些许未干的、钴蓝色的颜料。此刻,它孤零零地躺在光洁的地板上,那抹突兀的蓝色,像一滴凝固的眼泪,又像一道骤然裂开的伤口。

可是,它的主人,那个穿着浅灰色羊绒衫的男人,却对它掉落的声音置若罔闻。

他整个人,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和力气,变成了一尊僵硬的、没有生命的雕塑。唯有那双刚刚还带着温和疑惑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难以置信地、带着一种近乎惊骇的光芒,穿透了两人之间不算遥远的距离,牢牢地钉在了念念的脸上!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

仿佛看到了不可能存在的幻影!

仿佛沉寂了千年的死火山骤然喷发!

仿佛漂泊了半生的孤舟,终于看到了彼岸的灯塔,却因为光芒太过刺眼而不敢靠近!

震惊、茫然、狂喜、恐惧、巨大的痛楚、深沉的眷恋……无数种极端复杂的情绪,像汹涌的潮水,在那双原本温润平和的眼睛里疯狂地翻腾、撞击,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的嘴唇微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只有那急促起来的、带着明显颤抖的呼吸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他的脸色,在那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变得一片惨白。连那总是挺直的、带着文人风骨的脊背,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某种无形的、巨大的力量压得微微佝偻了下去。

血液,仿佛真的在这一刻凝固了。不再流动,不再奔涌,只是冰冷地、沉重地堆积在四肢百骸,让他连动一动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是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无法用任何科学和理性解释的剧烈感应!

即使隔着十年的漫长光阴,即使记忆中那个幼童的模糊影像早已被岁月侵蚀,即使眼前站着的只是一个逆光而来的、看不清具体面容的少年轮廓……

但是!

那种刻在基因里的熟悉感,那种灵魂层面的剧烈震荡,那种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名为“父亲”的本能,像一场毫无预兆的海啸,瞬间就将陆寒琛苦苦维持了十年的、平静的表象彻底摧毁、撕碎!

是他!

一定是他的念念!

那个他只能在无数个深夜靠着模糊的记忆和疯狂的想象,在画布上一遍遍描绘、却深知永远无法触及的孩子!

那个他倾尽所有创办基金会、用帮助无数陌生孩童的方式来试图赎罪、却深知永远无法弥补其万分之一的孩子!

那个他生命里最深的愧疚、最沉的思念、最不敢奢求的原谅……的具象化!

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跨越了千山万水,穿透了十年的时光壁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如此真实,如此鲜活,如此……像一把骤然出鞘的、锋利无比的剑,精准地刺穿了他所有伪装的瓶颈,直抵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而与此同时,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陌生感,也如同冰冷的雾气,瞬间包裹了他。

这个少年,比他想象中要更高,更挺拔。虽然逆光看不清五官细节,但那模糊的轮廓,已经带着一种逼人的、属于青春的清俊和锐气。他不再是记忆里那个软软的、会咿咿呀呀伸出小手要抱抱的婴孩,而是一个独立的、有着自己思想和世界的、近乎陌生的少年。

十年。

他错过了他的整个成长。

这份认知,像一把钝刀,在他狂喜的心头,又狠狠地剐了一下。

这一刻,对于读者而言,是期待已久的情感高潮的彻底爆发!

跟随念念的视角,历经千辛万苦,从巴黎到因特拉肯,从小镇广场到画廊窗外,所有的铺垫、所有的悬念、所有的情感积累,在这一刻,随着陆寒琛那无法控制的颤抖、掉落的画刷和那双盛满了万语千言的眼睛,达到了顶点!

这是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见面”。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有无声的、却比任何呐喊都更震撼人心的情感海啸。读者能清晰地“看到”陆寒琛内心的天崩地裂,能感受到那份迟到了十年、积压了十年、终于在见到儿子这一刻彻底失控的父爱与悔恨。这种极致的情感宣泄,带来了无与伦比的阅读爽感。

念念站在门口,同样被这巨大的、无声的反应震慑住了。

他看清了。

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虽然苍白,虽然写满了震惊与痛苦,但那五官的轮廓,那眉宇间的神色……与他在基金会官网上看到的照片重合,却又似乎多了太多岁月和情绪镌刻的痕迹。比他想象中更清瘦,也更……脆弱。

他也看清了掉在地上的那支画刷,以及那抹刺眼的蓝色。

这个男人,因为他的出现,连握笔的力气都失去了。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了层层叠叠、复杂难言的涟漪。有某种隐秘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楚,悄然蔓延。

风铃的余音,终于彻底消散。

画廊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两道目光,在弥漫着松节油味道的空气里,激烈地、无声地碰撞、交织。

一门之隔,是两个世界。

一门之内,是跨越了十年时光的、沉重而无声的……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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