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指间的钢笔在报表上停顿,墨迹在纸面洇开一个小点。叶灵儿那句“你到底最喜欢哪个姐姐”仍在耳畔盘旋,与脑中苏清月清冷的侧影、秦雪警服肩章的反光、叶诗涵含泪的拥抱交织成一片迷雾。
“咚、咚。”
敲门声响起,带着不同寻常的急促。不待他回应,钱有道几乎是撞开门冲了进来,额上覆着一层细汗,手里捏着的平板电脑边缘被他攥得发白。
“林…林先生!”他声音发紧,甚至忘了礼节性的称呼,“出…出大事了!”
林风抬眼,目光如古井深潭,瞬间将所有的个人情绪压至心底最深处。“说。”
“m国…亚当斯财团!”钱有道将平板几乎是摔在办公桌上,屏幕亮着,显示着一封措辞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邀请函,“他们的亚洲区首席代表,维勒·亚当斯,已经到了江城!他…他指名道姓,要您亲自去参加今晚的欢迎酒会!”
“亚当斯?”林风眉峰微蹙。这个名字,在王猛提供的国际资本巨鳄名单上,高居前列,其触角深入能源、军工、高科技多个领域,行事风格以狠辣和掠夺性着称。
“他们怎么会突然盯上江城?还直接找上我们?”钱有道声音发颤,“这…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王猛不知何时已无声地出现在门口,抱着胳膊,脸色凝重:“大哥,查过了。这个维勒·亚当斯,是亚当斯家族的嫡系,以手腕强硬、眼光毒辣闻名。他三天前秘密抵达,直到今天才放出风声。”
林风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那节奏稳定得令人心慌。“理由。”
“邀请函上只说,‘久仰林先生大名,愿共商江城未来发展’,”钱有道咽了口唾沫,“但我们的内线传回消息,亚当斯财团已经在暗中接触我们上下游好几家关键合作伙伴,开出的条件…非常优厚,几乎是赔本赚吆喝!”
“挖墙脚?”王猛眼中寒光一闪。
“不止,”钱有道擦着汗,“他们还在二级市场悄悄吸纳我们几家关联公司的散股,动作很隐蔽,但体量不小。”
林风沉默着。办公室里只剩下他指尖敲击扶手的笃笃声,每一下都像敲在钱有道的心尖上。窗外阳光正好,却仿佛有阴云正在天际汇聚。
“林先生,这…这酒会,我们去还是不去?”钱有道试探着问,“若去,怕是鸿门宴。若不去,恐怕更会被他们借题发挥,说我们定寰怯场,不敢与国际资本对话!”
王猛冷哼一声:“有什么不敢?大不了兵来将挡!”
林风敲击的手指蓦然停住。
所有的情感迷雾在这一刻被一股冰冷的锐气彻底驱散。亚当斯财团的到来,像一头闯入羊群的猛虎,带着赤裸裸的侵略性。儿女情长,在真正的强敌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片他刚刚站稳脚跟的土地。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玻璃,直视那隐藏在暗处的对手。
“《孙子》开篇即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如今,有人已将战书,递到了我们门前。”
他转过身,眼神已恢复一贯的深邃与冷静,再无半分之前的惘然。
“回复亚当斯先生,”他语气淡漠,却不容置疑,“今晚的酒会,林某准时赴约。”
“大哥!”王猛上前一步,“我带人跟你去!”
“不必,”林风抬手阻止,“你留在公司,稳住内部,排查所有可能被渗透的环节。钱总,”他看向脸色发白的钱有道,“动用你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我要在酒会开始前,知道这个维勒·亚当斯在江城见了哪些人,说了哪些话,哪怕只是喝了一杯咖啡!”
“是!林先生!”钱有道如同抓住了主心骨,连忙应下。
“另外,”林风走到衣架旁,取下那件深色西装外套,动作从容不迫,“通知下去,原定于明天召开的集团战略会议提前到今晚十点。所有核心高管,务必到场。”
“今晚十点?”钱有道一愣,“那酒会……”
“酒会,”林风穿上西装,整理着袖口,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只是开胃菜。”
他看向窗外,目光仿佛已穿透时空,落在了那场即将到来的觥筹交错之上。
“既然客人不远万里来了,”
“我们总得尽一尽地主之谊。”
“让他们好好看看……”
“这江城,是谁家的江山。”
声音落下,办公室内杀机凛然。
个人情感的波澜,已被更大的风暴前兆所覆盖。
新的棋局,已然布下。
而执棋之手,稳如磐石。
江城最高的云端酒店宴会厅,今夜星光格外璀璨。
水晶吊灯将每一寸空间都映照得流光溢彩,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槟与雪茄的混合气息。
衣香鬓影间,本地名流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业精英低声交谈,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投向入口处。
林风与苏清月几乎是同时抵达。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面容冷峻;她则身着月白色鱼尾礼服,清艳不可方物。
两人并未相约,却在入口处目光交汇,微微颔首,便默契地并肩走入会场。这一举动,落在众人眼中,无疑传递出清月与定寰紧密同盟的明确信号。
他们一出现,原本喧闹的会场出现了瞬间的寂静,随即是更加密集的低语和闪烁的镁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