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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剑心,瞎剑仙 第460章 前夕

夜风卷过坍塌的城墙缺口,碎石在脚下发出细响。

陈浔没有回头。他迈出第一步,脚步沉稳,踏在乱石堆上未作停顿。墨千紧随其后,机关囊贴腰而系,手指始终搭在钉匣边缘。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断墙阴影,踏入通往龙虎山的古道。

山路蜿蜒入林,两侧荒草及膝。半里外,那只盛水陶碗仍静置路心,水面浮叶已落于一侧,铜钱背面的“静”字朝上,清晰可见。陈浔俯身拾起铜钱,指尖擦过刻痕,随即收入怀中。他不再看第二眼,抬步前行。

天色渐明,雾气弥漫山脊。他们弃了主道,攀上侧岭,借岩石遮蔽身形。下方山谷中,一条土路盘绕而上,数十名百姓正肩扛巨石,缓步前行。人人面无表情,脖颈与肩头交接处皆烙着暗红印记,形如扭曲符纹,皮肉微凸,似有活物游走其中。

“不是寻常烙铁。”墨千低声道,“是阵法嵌入血肉,驱使神志。”

陈浔目光扫过那些麻木的脸,喉结微动。他认出其中一人手中石料边缘刻有残缺铭文,与先前所见令符碎片上的“龙”字笔势相同。这些人搬运的并非普通建材,而是祭坛构件。

“他们在建什么?”墨千问。

“不是建。”陈浔声音低沉,“是唤醒。”

他记起陶片上与“静”字同源的纹路,也想起布条、令符、铜钱——所有标记皆指向同一方向,却从未提及终点。这不是求救,是引导;不是逃亡者的遗信,是清醒者在封锁中留下的战书。

二人加快脚步,沿山脊疾行。日头偏西时,抵达一处断崖小径。岩壁裂开一道窄缝,内藏石槽,槽底嵌着半块烧焦陶片,纹路与铜钱一致。陈浔刚伸手取出,身后传来枯枝断裂声。

一名老者踉跄而来,灰布包头,拄着拐杖,左腿微跛。他低头喘息,趁陈浔侧身避让时,迅速将一块碎布塞入其掌心,随即扶杖离去,脚步虽慢,却不回头。

陈浔摊开手。

布条粗糙,以炭灰写就三字:“阵眼在祭坛”。

字迹歪斜,却力透纤维。这非仓促涂鸦,是反复斟酌后的决断。对方知道他们会来,也知道唯有此信能引他们直击要害。

墨千看了一眼,冷笑:“他们怕我们找不到地方,又怕我们太快找到。”

“所以留了真话。”陈浔将布条叠好,收入贴身内袋,“也留了死路。”

他望向山顶方向。暮色中,山体轮廓如伏兽蛰伏,林间寂静无声,却隐隐有气流扰动,像是大地深处传来脉搏。

不能再等。

两人改换路线,直插山腰要道。地势渐陡,石阶残破,每一步都需借力跃进。行至半途,陈浔忽顿步,右手按住左肩。

旧疤再度发烫,热度由表及里,顺着经脉蔓延至胸口。他呼吸微滞,情剑剑柄随之微震,似有所感。

墨千察觉异样:“不对劲?”

“不是错觉。”陈浔低声,“它在回应什么。”

话音未落,三声号角自山顶响起。

低沉浑厚,如兽喉咆哮,震荡山谷。刹那间,四面山林火光闪现,无数黑影自树后、岩侧、坡顶涌出,手持火把,脚步整齐,迅速封锁上下山路。火光映照下,可见人人黑袍加身,胸前绣着血月图腾,手中兵刃泛着幽光。

包围已成。

人群分开,一名护法踏步而出。面覆青甲,额生骨刺,双目赤红,手中握一杆弯刀,刀尖拖地划出火星。他盯着陈浔,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

“陈浔。”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你终于来了。”

火光照亮他的脸,也照亮陈浔手中的情剑。剑身未出鞘,但剑气已凝于锋口,微微震颤。

陈浔未答。他缓缓抽出情剑,剑尖轻点地面,发出一声清鸣。随即,他扯下衣襟,缠紧左臂渗血的旧伤,动作干脆,不带一丝迟疑。

墨千拔刀在手,退半步,背靠陈浔。

两人立于山道中央,前后皆是火海,左右尽为敌影。风吹动火把,烈焰猎猎,却照不进他们眼中半分动摇。

“你们布了这么多局。”陈浔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号角余音,“送假尸,抛腰牌,刻铜钱,留布条……就是为了让我走到这里。”

护法狞笑:“不错。你每一步都在算中。你以为是追踪线索,实则是踏入死阵。”

“可你们漏了一点。”陈浔握紧剑柄,指节发白,“你们以为我会怕。”

他向前半步,情剑横起,剑锋直指护法眉心。

“我来,不是为了查案。”

火光在他瞳中跳动,如熔铁将沸。

“是来取命。”

护法大笑,挥刀高呼:“杀!”

刹那间,四面火把齐举,黑影齐动,刀兵出鞘之声如潮水涌来。

陈浔左脚前踏,剑势已起,墨千同时甩出银线,钉匣弹开,牵机钉悬于指尖。

火光映得两人身影拉长,钉尖反光如星。

护法刀锋劈下,陈浔举剑迎上,剑未离鞘,仅凭剑格便格开刀刃,反手一记肘击撞在其胸甲上,发出闷响。

墨千银线缠住左侧三人手腕,猛力回扯,牵机钉射出,钉入敌人肩胛,使其动作僵滞。

第二批敌人已扑至眼前。

陈浔旋身,情剑出鞘寸许,剑气横扫,逼退两人。他眼角余光瞥见右侧林中有异动,似有暗哨潜伏,尚未出手。

他低喝:“三点钟方向,树后有人。”

墨千不语,左手探囊,取出一枚铜铃模样的机关,扣指一弹,铃无声而转,飞入林中。

下一瞬,林内传来短促闷哼,一人从树后跌出,喉间插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

火把晃动,人影交错。

陈浔连退三步,避开一记偷袭,左肩旧疤骤然剧痛,仿佛有刀从中划过。他咬牙,反手一剑挑断对方兵刃,顺势踢出,将那人踹下山坡。

墨千被两名持链刀的弟子缠住,机关网展开,却被链刃绞断两根主线。他急退,右臂被划开一道血口,鲜血顺指尖滴落。

陈浔欲援,却被三名护教围攻,刀影重重,逼得他连连后撤。

就在此时,山顶钟声突响。

一声,两声,三声。

围攻之势骤然一滞。

所有血魔教弟子同时收手,后退三步,列队垂首。火把依旧燃烧,但无人再动。

陈浔持剑而立,气息微乱,左肩血已浸透布条。他抬头望向山顶。

钟声止息。

风穿过林梢,吹动火把,光影摇曳。

墨千抹去脸上血污,低声道:“他们在等什么?”

陈浔未答。他只觉怀中铜钱突然发烫,隔着衣物灼烧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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