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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剑心,瞎剑仙 第455章 医馆

陈浔将清髓散敷完,左臂的青灰之色已褪去大半,皮肤下那股游走的灼热感也渐渐平息。他收回手,药粉残迹在掌心留下淡白痕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药台上的孩童尸身尚温,唇角黑血未干,衣领翻卷处露出脖颈那道细小针孔,周围皮肉微微发紫。

墨千从后院回来,脚步沉稳,手中多了一把铁铲,沾着新翻的泥土。他把铲子靠在墙边,走到药柜前翻找片刻,取出一个陶罐,倒出几粒褐色药丸放入袖中。

“埋了。”他说,“至少让他入土为安。”

陈浔没应声,只是低头看着那半块染血的麦芽糖——方才从孩子衣袋里摸出的东西。糖面有细微针孔,边缘不齐,像是被什么器械刺穿过。他用指尖轻轻拨弄,糖块裂开一角,露出内里暗红絮状物,气味微腥。

“这不是寻常诱饵。”陈浔声音低,“是活体容器,毒种藏在里面,入口即融。”

墨千接过糖块细看,眉头渐锁:“他们用食物做引子,等孩子吃下后再远程激活蛊毒。榜文只是幌子,真正杀人的,是这口糖。”

话音未落,角落草席上传来一声轻咳。

老大夫醒了。

他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双手颤抖不止,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却只发出断续气音。墨千几步上前,按住他手腕探脉,随即皱眉:“惊悸攻心,气血逆乱。”

陈浔蹲下身,目光直视老大夫双眼:“你刚才说的‘噬魂引’,是什么?”

老大夫瞳孔一缩,喉头滚动,仿佛听见了极可怕的名字。他艰难喘息,声音沙哑:“那是……失传的邪术……以童男童女为皿,饲毒三年,养出‘心念蛊’……一旦成形,施术者可在百里外控其生死……”

“三百个?”陈浔问。

老大夫猛地一颤,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师祖提过一次,说是古时血祭余孽所用……后来全族被诛……再无人敢提……”他说到此处,眼神涣散,头一歪,再度昏死过去。

墨千伸手探其鼻息,尚存微弱呼吸。“吓破胆了。”他低声说,“但这话不假。这毒路数阴损,非一日能成,必有专人操盘。”

陈浔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天色渐暗,巷道幽深,两侧屋檐交错,形成一道狭长的灰暗天空。风穿巷而过,吹动半塌的门板吱呀作响。他盯着对面屋顶的一角,那里有一片瓦片松动,边缘沾着湿泥,像是不久前有人踩踏过。

他不动声色,右手缓缓搭上情剑剑柄。

下一瞬,身形骤动。

剑出鞘三寸,寒光一闪,一道银线自窗缝激射而出,钉入对面墙根。那是一根极细的金属丝,末端连着一枚铜铃,此刻正微微震颤。

“还在盯。”墨千冷声道,已悄然展开机关网,扣住三枚牵机钉于指间。

陈浔未收剑,反而向前一步,脚尖轻点地面,借力跃出窗外,落地无声。他沿着墙根疾行至铜铃旁,俯身查看——金属丝另一端消失在巷口拐角,埋入地下半寸,接驳着一块刻有符纹的石片。

他拔剑挑起石片,符纹中央有个微型凹槽,残留一丝猩红液体。

“血引。”墨千跟出来,蹲下查验,“以血为媒,感知动静。只要有人碰触医馆内外特定位置,信号立刻传回。”

陈浔盯着那滴残血,忽然冷笑:“他们不怕我们发现,反而希望我们看见。”

“什么意思?”

“陷阱已经设好,现在不是他们在追我们,是我们逼得他们不得不现身。”陈浔转身,大步走回医馆,“他们怕我们查到更多,所以要用更直接的方式,把我们引走。”

墨千紧随其后,刚踏入门槛,忽见窗纸上飘落一张红纸。

并非飞来,而是被人从外轻轻贴上,随风拂落。

他抬手接住,展开一看,面色骤变。

纸上三个大字:城隍庙。

背面一行小字:“明日子时,孤身来,否则全城皆毒。”

陈浔接过血书,指尖抚过字迹,墨色未干,混着一丝血腥味。这不是普通墨汁,是用血调过的。

“他们知道我们会追查。”墨千沉声道,“这是恐吓,也是圈套。城隍庙地处旧城区,四通八达,极易伏击。若你真去,必陷重围。”

陈浔没答,只是将血书放在药台上,与那半块麦芽糖并列。

他盯着两样东西看了许久,忽然开口:“你说,为什么偏偏选这个孩子?”

墨千一怔:“什么意思?”

“他中毒时,第一反应是掐喉咙,说明毒发极快。但他在倒地前还能行走几步,甚至说出诡异言语。”陈浔缓缓道,“这不是单纯下毒,是试验反应时间、观察救人者的举动——我们在被测试。”

墨千瞳孔微缩。

“他们想知道,我看到孩子中毒会不会出手,出手后会不会追查,追查后会不会赴约。”陈浔抬头,目光如刃,“这张血书不是命令,是答卷。他们要确认我已经入局。”

墨千沉默片刻,低声道:“那你去不去?”

陈浔拿起情剑,剑鞘轻敲地面,发出笃的一声。

“我去。”他说,“但他们不知道一件事。”

“什么?”

“我不是一个人赴约。”陈浔嘴角微扬,“我是带着答案去的。”

墨千眼神一凛:“你要反设局?”

“他们以为我在明,他们在暗。”陈浔将血书折好收入怀中,“可从我踏进这医馆那一刻起,暗的就是他们。”

他走向药柜,翻出一包未拆封的朱砂,又取来一张黄麻纸、一支狼毫笔。研墨时动作沉稳,笔尖蘸饱朱砂,在纸上写下几个字,随即撕下一角,塞入机关囊。

“你在做什么?”墨千问。

“留信。”陈浔淡淡道,“给下一个会来这里的人。”

“谁?”

“如果他们真的怕我们查下去,就一定会派人再来清理痕迹。”陈浔将剩余纸张揉成团扔进角落,“那人会发现这张纸没烧尽,会好奇上面写了什么——然后,就会顺着线索走。”

墨千明白了:“你用他们的好奇心当钩子。”

“人心贪巧,总想掌控全局。”陈浔重新握紧情剑,“可一旦动手,就等于暴露。”

两人回到药台旁,老大夫仍在昏睡,胸口微弱起伏。墨千检查了一遍他的脉象,确认无碍后退到门口,靠墙而立,目光紧盯巷道深处。

天已全黑,巷中无灯,唯有远处街口传来几声犬吠。

陈浔站在药台前,手中握着血书,目光落在那半块麦芽糖上。他忽然弯腰,将糖块放进一个密封瓷瓶,盖上塞子,收入怀中。

“留着。”他说,“这是证据。”

墨千回头看他一眼:“接下来怎么办?”

陈浔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等。”他说,“等他们以为我们慌了,等他们觉得胜券在握——然后,一刀斩断他们的命门。”

话音落下,远处钟楼传来两声闷响。

子时未到,但杀机已动。

陈浔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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