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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剑心,瞎剑仙 第416章 再起

墨千的呼吸渐渐平稳,额角冷汗不再渗出,手指也松开了掐进皮肉的力道。陈浔掌心仍贴在他背心,内力缓缓流转,将紊乱的气息一寸寸压回经络。屋内炉火早已熄尽,只剩灰烬里一点暗红,映着两人沉默的身影。

他收手,轻轻扶墨千躺下,顺手拉过薄被盖住肩伤。墨千眼皮微动,似有话要说,却终究没睁眼,只是喉头滚动了一下,像咽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陈浔起身,走到窗边。夜风掀开帘角,吹得油灯晃了两下,光影在墙上掠过一道斜痕。他的目光落在屋檐外一片落叶上——那叶子本该随风打旋落地,却在半空微微一顿,像是被什么压住了轨迹。

他不动声色,转身取来情剑,横置于膝,指节搭在剑柄,不紧不慢地摩挲着护手边缘。

窗外再无动静。

但他知道,刚才那一瞬的停滞不是风的问题。有人在上面,踩着瓦脊走过了三步,落脚极轻,却扰动了空气流动的节奏。那人已经退走,但留下的痕迹比脚印更清晰——是气息残留的断层,像刀锋划过水面,哪怕波纹复平,水底的暗流早已变了方向。

他低头看向墨千袖口,那枚机括静静藏在布料之下,只露出半寸金属边沿。图纸还在怀中,折得方正,边缘已被体温烘得微暖。他没再看第二眼,只是将剑收回鞘中,动作轻缓,如同收起一段未出鞘的杀意。

“你还记得钟上的字吗?”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寂静。

墨千睫毛颤了颤,嘴唇微启:“……天工不开,万机俱焚。”

话音落下的刹那,一片枯叶撞上窗棂,碰响了挂在檐角的一枚铜铃。声音极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那不是风吹的节奏。

陈浔猛地抬头,视线如箭射向屋顶。

瓦面已空,唯有夜色沉沉压下。可就在他目光扫过的瞬间,一道衣角残影从屋脊拐角一闪而逝,快得几乎像是错觉。但他看清了——那是深灰色的布料,边缘绣着极细的蛇形暗纹。

幽影的人。

他缓缓坐回竹榻旁,从墨千袖中取出机括,指尖沿着纹路滑过。这东西不只是武器,更是身份的印记。对方既然能认出千机门的手法,就一定知道它意味着什么。而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现身,不是巧合。

他把机括放回原处,又摸出那张图纸展开。纹路依旧复杂,可现在看来,它更像是一把钥匙——有人想用它打开什么,也有人想毁掉它连同持有者一起。

远处传来一声犬吠,短促而突兀,随即戛然而止。

陈浔吹熄油灯,黑暗瞬间吞没房间。他在墨千耳边低声道:“明日启程,去西域。”

墨千没有回应,呼吸依旧绵长,仿佛已陷入深眠。

但他右手五指微微蜷缩,像是握住了某种无形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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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密室,烛火摇曳。

血魔教教主站在石台一侧,暗红锦袍垂地,袖口金线在火光下泛着冷芒。对面,幽影首领披着灰袍,面容隐在兜帽阴影中,只露出半截苍白下巴。

“陈浔已在江南城滞留三日。”教主开口,声音低沉,“你的人可曾锁定其行踪?”

“他今晚察觉了。”幽影首领淡淡道,“我派去盯梢的弟子,踩到了风铃阵的死角。”

教主眼神一凝:“他比以前警觉得多。”

“因为他身边多了个墨千。”幽影首领抬起手,指尖划过唇角,“一个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破绽。你以为他最在乎的是那个瞎女?错了。他对沉默的人,才最上心。”

教主冷笑:“你要拿他兄弟开刀?”

“不。”幽影首领摇头,“我要让他自己动手。”

石室角落,一名黑衣人递上一卷帛书。幽影首领展开,上面绘着江南城街巷图,几处标记以朱砂圈出——济安堂、西市陶摊、废弃老宅。

“我已经让人在他必经之路上埋了三处线索。”幽影首领合上帛书,“一条指向苗疆蛊窟,一条通向北岭死地,最后一条……会带他走进我们为他准备的‘家’。”

教主眯眼:“你想让他误以为那是千机门旧址?”

“人心最怕的不是敌人,是答案。”幽影首领低笑,“当他以为终于找到身世真相时,才会放下戒备。那时,你出手,他避无可避。”

教主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着半幅血河阵图。“这是我答应你的三成阵图,先给你一半。”

幽影首领接过,指尖抚过纹路,忽而一笑:“你知道为什么我选墨千做饵吗?”

“为何?”

“因为这个人,越平静,越致命。”幽影首领缓缓道,“他替陈浔挡过刀,救过命,却从不提恩情。这样的人一旦出事,陈浔不会愤怒,只会……杀人。”

烛火跳了一下,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扭曲交叠,宛如缠斗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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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浔坐在黑暗里,听着墨千均匀的呼吸。

他没有睡。耳朵捕捉着屋外每一丝动静——脚步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震动、远处酒楼打烊的门板撞击声。这些寻常声响中,有一条线始终绷在他心头。

墨千说的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天工不开,万机俱焚。”

这不是普通的铭文。这是警告,也是诅咒。而他知道,有人已经听见了。

他站起身,将包袱收拾妥当,把情剑系回腰间。靛蓝短打穿在身上,布料摩擦皮肤的感觉熟悉而沉重。这件衣服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它回来了,就像某些注定无法摆脱的东西。

他最后看了一眼墨千,确认他仍在安稳睡眠后,悄然推开房门。

院中无人。

他绕到后墙,蹲下身,指尖抚过地面一块松动的青砖。砖缝里嵌着一片灰布,边缘绣着蛇形缠环。他取下,收入袖中,然后原样掩好砖石,不留痕迹。

回到屋内,他坐在门边,背靠墙壁,闭目养神。

黎明前的夜最黑。

但他已睁着眼等天亮。

明日启程,去西域。

可他知道,还没走出城门,就已经有人在路上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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