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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剑心,瞎剑仙 第372章 踪影

陈浔的手掌贴在画轴边缘,指尖触到一丝微不可察的震颤。那不是风动,也不是人碰,而是从绢面深处透出的、近乎呼吸般的律动。他体内真气随剑魄诀流转,刚一靠近,便如溪流入海,自然汇向一处。

画中女子执剑的手指,再度轻颤。

这一次,剑尖嗡鸣不止,像是被唤醒的魂灵,在无声呐喊。

墨千喉头滚动,想说话却被货郎轻轻拽了下袖角。坊内人群仍在惊呼,掌柜瘫坐在地,连拂尘都忘了捡。两名黑靴男子却已不再言语,目光死死盯住陈浔的手。

“你认得这画?”其中一人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不带半分退让。

陈浔没答。他缓缓收手,掌心微热,仿佛刚握过一柄出鞘的剑。那股气息——熟悉,却又残破,像雨夜破庙里留下的最后一缕剑意,深埋于画底,只等一个能引它共鸣的人。

他知道是谁。

可他还不能说。

“这画不能再挂。”他终于开口,语气平静,“会伤人。”

黑靴男子冷笑:“轮不到你来定规矩。”

话音未落,陈浔已后退半步,左手离剑柄,身形微松,似是示弱。围观者中有几人松了口气,以为这场对峙就此作罢。

但货郎看清楚了——就在陈浔撤手瞬间,一道极细的剑意顺着地面尘屑滑入画框缝隙,悄无声息地缠上那缕残存的气息。如同猎人放出了无形的线,只待风吹草动,便可循迹而追。

墨千也察觉到了异样。他盯着画角云雾缭绕处,瞳孔骤缩。

“那是……”他嘴唇微动,几乎无声。

货郎早已绕至侧后,借着人群遮挡,眯眼细看。那一抹暗红藏得极深,若非他曾见过血魔教密室门上的印记,绝难发现——三弯血痕环成一圈,如爪痕刻入绢丝,与通缉令右下角的标记一模一样。

他不动声色,只将视线转向陈浔,轻轻点头。

陈浔眼神未变,却已在心中落定判断:这不是遗物,是饵。有人用魂引绢封存澹台静的神识,再以血魔教秘法激活,只为引来她命定相关之人。

而他们,已经踏入局中。

黑靴男子伸手去取画轴,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要收走。

就在此时,窗外掠过一道影。

不是人影,也不是寻常过客。那身影贴着屋檐疾行,脚步无声,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阴风,吹得堂前铜铃轻响。所有人下意识抬头,只见窗纸映出一道疾驰轮廓,转瞬即逝。

陈浔动了。

他没有拔剑,也没有言语警告,只是猛地转身,肩背撞开半掩的雕花木窗,整个人如箭离弦,跃出坊外。

墨千与货郎几乎同时反应,一个抓起布条蒙面,另一个抄起墙边竹竿撑地借力,紧随其后翻窗而出。人群尚未回神,三人已消失在街角。

街道狭窄,暮色渐沉。青石板路上行人稀少,唯有远处传来几声叫卖。陈浔落地未停,足尖一点便掠上屋顶,目光锁定前方——那道黑影正沿街北疾奔,身法诡异,每一步踏出都似踩在瓦片接缝处,不留丝毫声响。

但他漏了一点。

风里有味。

一丝极淡的腥气,混在晚风中,像是旧铁锈浸过血水后再经日晒。陈浔鼻翼微张,记起来了——江心渡船上,那块嵌在船尾的铁片,也有同样的气味。当时他制止墨千触碰,因知那不是普通锈迹,而是某种标记,专为引水中异物所设。

如今这味道出现在陆上,且随黑影移动,绝非巧合。

他俯身疾行,脚下屋瓦咔嚓轻响,却始终与前方保持距离。太近易惊,太远则失。他需要确认对方目的地,而非贸然截杀。

墨千落在第二层屋脊,喘息略重。他曾是江南名匠,擅修画、识绢,却不习武。此刻强行跟上,已是极限。货郎更是在地上奔跑,靠记忆辨路,几次险些被杂物绊倒,却咬牙不弃。

“别落下。”陈浔回头低喝一句,声音不大,却稳。

墨千点头,强提一口气。他知道这一追,便是生死之界。三年前他因贪心落入血魔教手中,被迫修补那些以神识点染的邪画;如今他亲手揭开魂引绢的秘密,也等于撕开了自己过往的遮羞布。

可他必须走到底。

前方黑影突然拐入一条窄巷,巷口立着半截断碑,上书“北市残街”四字,字迹斑驳。陈浔跃下屋顶,落地无声,示意二人伏低。巷内寂静,唯有风穿石缝,发出细微呜咽。

他缓步前行,右手始终搭在青冥剑柄上。剑未出鞘,但掌心已有汗意渗出,顺着裂纹滑入护手。

走了约莫十丈,忽见巷底有一扇破败木门虚掩,门缝透出一线微光。那股铁锈腥气,就从门后传来。

陈浔止步,抬手示意身后两人停下。

他蹲下身,手指抚过门槛石缝——有新划痕,方向朝内。再看门轴,左侧磨损较重,说明常有人进出。最关键是门框下方,粘着一小片暗红色碎屑,形如粉末,却又泛着金属光泽。

他捻起一点,指腹碾压,无声无息。

是金粉。

但不是普通金粉。这种色泽,曾在江南画舫出现过一次——墨千用来拼合残画的金粉,涂上去会有腥气。当时他拾到布包,做过蜡印,记得纹理。

现在,它又出现了。

陈浔缓缓起身,目光沉静。

这扇门后,不只是线索。

是陷阱,也是答案。

他不再犹豫,左手推门,右手已将剑柄微微拔出半寸。青冥剑刃口未露,但寒意已透鞘而出。

门内是一间废弃宅院,院中枯井旁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摊开一幅卷轴。烛火摇曳,照出纸上女子轮廓——仍是蒙眼执剑,姿态与云舒画坊那幅一般无二。

只是这一幅,剑尖指向北方。

陈浔跨步入院,脚步落在青砖上,发出轻微脆响。他没有看画,而是盯着桌角——那里钉着一枚铁片,锈迹走势与江船尾部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

他们用同一种标记,串联水上陆地,只为引导特定之人来到此地。

“谁让你来的?”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寂静。

无人回答。

但他知道,屋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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