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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剑心,瞎剑仙 第42章 揭晓

雨点砸在剑脊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又被一层无形的气劲弹开三寸。残剑横于身前,七道纹路在雨夜里缓缓流转,银光映着陈浔的脸,冷峻如石。

他没有再问。

青衫客的话已说尽,画像展开,血刃劈树,碑前幻影——一切都在逼他退让。可他知道,这一退,便是万丈深渊。

“你说她是圣女。”

陈浔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雨声,“那又如何?”

青衫客眸光一凝,手中折扇微顿。

“我不知天下山,不懂族规,也不信什么传承命定。”陈浔侧首,目光落在门内那抹月白身影上,语气未变,却多了一分温意,“我只知道,她曾在我屋檐下醒来,发丝沾雪,指尖冰凉。她教我握剑,教我识气,教我活着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守护。”

他转身,正对青衫客,残剑缓缓平举,剑尖直指对方咽喉。

“你要带她走,先问过这把剑。”

青衫客冷笑:“凡躯执剑,妄言守护?你连‘青冥’真正的名字都不敢提,也配谈资格?”

“青冥?”陈浔低语,低头看向手中之剑。剑身斑驳,裂纹纵横,可那七道纹路,分明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如同活物。

“它在我手中苏醒,在我肩头流血,在我濒死时护我性命。你说它是镇族神兵,可它为何不回你们身边,偏要留在这陋巷残院?”

他抬眼,目光如刃:“若它认我为主,便是天意。你口中的正统,拦不住我。”

话音未落,残剑嗡鸣一声,第七道金线骤然炽亮,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剑意自剑柄蔓延至陈浔掌心,顺经脉而上,直冲识海。他身形微震,却没有后退半步。

青衫客神色终于变了。

这不是简单的共鸣,而是剑灵初醒的征兆——哪怕只是一缕意识,也绝非凡铁能有。

就在此时,门内传来轻响。

白玉杖轻点地面,澹台静一步步走出堂屋,立于门檐之下。雨水顺着她的纱衣滑落,脚下寸土却始终干燥,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她护住。

她面向青衫客,虽盲,却似能看透一切。

“你说我该归山。”她声音清冷,不带波澜,“可二十年前,是谁在祭坛之上点燃七星血符,欲以我心头血引动归枢之力?是谁在我坠崖时,于崖底布下锁魂阵,只为等我残魂归来?”

青衫客眉头微皱:“那是仪式所需,圣女之命本就为族运而存。”

“我不是命定的祭品。”澹台静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是人。我叫澹台静。”

她微微侧首,朝陈浔方向轻轻一笑:“这一世,我不做圣女。我要活着,站在想站的人身边。”

陈浔握剑的手紧了紧。

青衫客沉默片刻,忽然低笑出声:“好一个‘活着’。可你知道拒绝归山的代价吗?族令将追你至死,天下山的追魂印会烙入你的神魂,每逢月圆,便如万针穿心。你撑不过三年。”

“她不必撑。”陈浔接话,一步踏出,残剑横于胸前,剑气激荡,雨水逆流成线,“我替她挡。”

“你?”青衫客终于动容,眼神冷厉如刀,“区区一介凡人,尚未踏入灵台境,便敢言替人承劫?”

“我不是灵台境。”陈浔声音沉稳,“我也不是什么天才奇才。我只是个守过丧、扫过院、在雪夜里捡过柴火的普通人。可就是这个人,救了她,也学会了用剑。”

他剑锋微转,指向自己左肩那道旧疤:“这一剑,是为你族中人所伤。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你们面前,不再躲,不再逃。”

青衫客脸色阴沉:“你以为持剑便可逆天?你以为一句誓言就能改写命数?长生一族传承千年,岂是你一人可撼?”

“我不撼天。”陈浔缓缓抬起剑,七道纹路尽数亮起,银光如星河倾泻,“我只斩挡在我面前的人。”

澹台静站在门檐下,听着这场对峙,手指轻轻抚过玉杖上的莲花纹。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白玉杖轻轻一顿。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神识铺展而出,笼罩整座小院。她虽盲,却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那不是命运的枷锁,而是人心的执念。

青衫客感受到那股神识,瞳孔微缩。

他曾以为,失明的圣女不过是待取的器物,如今却发现,她早已挣脱了束缚,站在了另一个高度。

“你们……当真不怕后果?”他声音低沉,带着最后一丝劝诫。

“怕。”陈浔答得干脆,“我怕她再被人带走,怕她再倒在雪地里无人知晓,怕她醒来时,身边没有一盏灯。”

他顿了顿,剑尖稳稳指着对方咽喉:“可我更怕,若今日我不站出来,将来连说这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雨势渐急。

残剑在陈浔手中轻颤,不是恐惧,而是战意升腾。剑身上的裂纹渗出一丝极淡的血痕,顺着剑脊滑落,滴入泥中,瞬间被雨水冲散。

青衫客终于收起了折扇,负手而立,周身气息悄然凝聚。

他知道,这一局,已无法善了。

“陈浔。”他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你可知‘青冥’为何认你?”

陈浔不答,只将剑锋再递半寸。

“因为它等的不是正统,”青衫客缓缓道,“而是那个愿意为一人逆天而行的疯子。”

他目光扫过两人,声音低沉:“你们赢了第一局。但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陈浔冷笑:“那就下一局见。”

澹台静站在门檐下,听着雨声,听着剑鸣,听着两个男人之间的言语交锋。她忽然觉得,这场雨,像是洗去了什么。

她不再是那个躲在屋里的瞎女,也不是天下山册封的圣女。

她是澹台静,是一个选择留下的人。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胸口。那里有一道隐痛,源自血脉深处,源自二十年前的祭坛。可此刻,那痛感竟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压制着——来自残剑,来自陈浔的血,来自他们共同经历的每一夜风雪。

青衫客再不言语,只冷冷注视着二人。

雨幕中,少年持剑而立,女子盲眼向天,谁也没有退意。

他终究没有出手。

因为他也明白,这一剑,不只是陈浔的誓约,更是“青冥”的选择。

残剑第七道纹路仍在跳动,像一颗不肯停歇的心脏。

陈浔盯着青衫客,一字一句:“今日起,我陈浔立誓——剑在,她在。谁要动她,先斩我剑下。”

青衫客沉默良久,终于转身。

他踏出一步,脚下青石无声裂开,身形渐渐隐入雨幕。

可就在他即将消失之际,忽而停步,背对着小院,淡淡道:

“下次见面,我不会再问交不交人。”

陈浔握剑的手纹丝不动。

澹台静拄杖而立,神情平静。

雨还在下。

残剑剑尖一滴血珠凝聚,顺着锋刃缓缓滑落,还未触及地面,已被雨水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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