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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剑心,瞎剑仙 第285章 告白

岩壁裂开的瞬间,那只沾满血泥的手死死攥住陈浔的衣角。他没有后退,也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将青冥剑稳在身前,剑尖仍抵着石缝边缘。澹台静立在他侧后,指尖微颤,金光未散。

“他说的……是真的。”她低声道,“棺底第七符文是假的,真正的阵核藏在逆序第三位。”

陈浔目光未动,声音沉稳:“你信他?”

“我信的是你的剑。”澹台静抬手,轻轻覆上剑脊,“它在震,不是因为杀意——是因为认出了什么。”

话音落下,剑身星纹忽地一亮,那道渗血的“归”字刻痕竟微微发烫,像是被某种久远的东西唤醒。陈浔眉头一皱,左肩旧伤随之抽痛,战气在经脉中滞了一瞬,如锈铁刮骨。

地道深处再无声响,血魔教首领已退,活祭者也闭了嘴。陈浔缓缓收剑入鞘,转身面向黑棺。他一步步走近,脚步沉重却坚定。右手按在棺盖裂缝处,指尖触到一丝滑腻的血丝,顺着纹路往内探去。

血线退缩,封印未破。

他回头,对澹台静点头:“压住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脚步声。白衣长老带着几名弟子疾步而来,玄袍翻动,神色凝重。目光扫过密室,见圣女安然无恙,紧绷的肩线略松。可当他视线落在陈浔手中的青冥剑上时,脚步猛然顿住。

剑格刻痕上的血迹尚未干涸,在昏暗光线下竟缓缓游走,勾出一道残缺符文——弧线三折,末端带钩,与长生一族大长老陨落前留下的最后印记,分毫不差。

长老呼吸一窒,脱口而出:“这剑意……和大长老一模一样!”

空气骤然凝固。

陈浔低头看剑,不明所以。那血痕不过是他旧伤崩裂所流,怎会自行成纹?他正欲拭去,却被澹台静伸手拦下。

“别擦。”她轻声说,“这是‘归途引’。”

长老踉跄上前一步,眼中震骇难掩:“不可能……三百年前那一战,大长老神魂俱灭,连转世之机都被天道斩断!你怎么可能……”

“因为他就是。”澹台静打断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你们等的人,早就来了。”

她缓步走到陈浔身侧,抬手抚过青冥剑刃,指尖划过“归”字刻痕:“他在北漠风雪里为你指过路,在绿洲沙丘留下玉佩,在我昏迷时守了七夜,一盏油灯燃尽三根灯芯。这些事,不是巧合,是命。”

陈浔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你是大长老的转世。”澹台静直视前方,仿佛能透过蒙眼绸带看到长老心底最深的信仰,“你不记得,是因为这一世的魂魄被刻意遮蔽。可你的剑记得,你的血记得,就连天下山的星图,也在等你归来。”

长老身躯剧震,双拳紧握,指甲掐进掌心。他死死盯着陈浔,像是要从这张年轻的脸上挖出三百年前那个身影。可越看,越心惊——眉峰的走势,执剑的姿态,甚至受伤时那种隐忍不语的模样,全都……一模一样。

“荒谬!”他终于吼出声,“族规明载:大长老已陨,传承断绝!若他真是转世之身,为何三百年来毫无征兆?为何直到今日才现踪迹?”

“因为你守得太严。”澹台静转向他,声音冷了下来,“你封锁星图,禁言旧事,连祭坛都设下隔绝阵法。你以为是在护族,其实是在阻他归来。”

长老哑然。

她继续道:“他本不该醒得这么早。是我强行推进传承,才让血脉共鸣提前触发。你怪他闯关太急?可你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见我吗?因为他梦里全是我在雪地倒下的画面——那是三百年前,大长老为护圣女力竭而亡的最后一幕。”

陈浔站在原地,脑中轰然作响。那些零碎的梦境,雪夜、断剑、染血的白衣女子……原来都不是幻觉?

“我不在乎前世是谁。”他开口,声音低哑却清晰,“我只知道,这一世,我要带她走。”

长老怔住。

“带她走?”他苦笑,“你以为这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她已是圣女,你是剑主之身,你们的命运早在三百年前就绑在一起!你救她一次,她便忘一段过去;你靠近她一步,族运便动摇一分。你懂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我懂。”陈浔握紧青冥剑,“所以我更要带她走。我不信什么族运,我只信她活着,记得我。”

长老沉默良久,忽然仰头一笑,眼角竟有泪光闪动。

“三百年了……我日日诵读遗训,夜夜守望星图,亲手埋葬七任圣女,只为等一个不可能的归来。”他声音颤抖,“你说他是转世……可为何直到今日才现踪?为何偏偏是她唤醒你?为何偏偏是你拿着那把剑?”

他一步步逼近陈浔,目光如炬:“若你真是大长老,那就告诉我——当年你在天下山巅最后一刻,对圣女说了什么?”

陈浔一愣。

记忆深处似有回音浮现,模糊不清。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澹台静却忽然开口,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我说……若有来世,愿不做长生种,只做寻常人,与你共老。”

长老浑身一震,瞳孔骤缩。

那是三百年前,大长老临终前唯一的遗言。唯有他一人亲耳听见,从未外传。

“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她一直记得。”陈浔终于开口,眼神坚定,“而我,正在想起来。”

长老缓缓后退半步,双手交叠于胸前,头颅微垂。这不是行礼,而是心誓——长生一族最古老的告白仪式,仅用于面对真正的剑主归来。

“老朽守山三百载,见过七代圣女,送走过无数英杰。”他声音低沉,却如钟鸣山谷,“我曾以为,大长老的故事早已终结。可今天我才明白……剑未断,星未灭,归途之上,有人一直在走。”

他单膝缓缓触地,未全跪,却已倾心。

“纵违族规,亦不悔。”

风穿地道,吹动三人衣角。青冥剑静静横在陈浔手中,剑格刻痕上的血痕已干,可那道残符依旧清晰可见,像是一封来自三百年前的信,终于送达。

澹台静指尖轻轻搭上陈浔手腕,传递一丝暖意。她没说话,只是站得更近了些。

陈浔低头看着长老,又低头看着剑。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大长老。他只知道,从雪夜捡回那个瞎女开始,他的命就不属于自己了。

青冥剑突然轻鸣一声,剑身微震,像是回应某种召唤。陈浔右手握柄,左手仍按着左肩旧伤,指缝间渗出血丝,滴落在剑鞘上,蜿蜒如线。

长老抬头,望着他,嘴唇微动,似要说什么。

陈浔却先开口:“我不是来继承什么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黑棺,扫过祭坛方向,最后落在澹台静脸上。

“我是来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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