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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剑心,瞎剑仙 第170章 北漠

陈浔蹲在副教主身侧,指尖划过其衣襟内袋,取出那枚青铜令符。令符冰冷,正反两面的纹路在他掌心压出浅痕。他未多看一眼,只将它与两封密信并排置于膝上,目光落在真信末尾那行细如针尖的墨点上。

北斗七点,排列有序。

他闭目,神识沉入经脉,静影剑在背后轻震,一道微不可察的共鸣自脊柱升起。再睁眼时,他从怀中取出钱庄账房所赠的地图残片,摊于地面。残片边缘有极细金线勾勒,初看如纸纹,细察却是星图轮廓——与密信上的墨点位置完全吻合。

他以剑尖为笔,在泥土上缓缓描摹。

金线延伸,墨点定位,银沙土扩散方向为引,三者交汇于一点。那点不在北漠表面祭坛,而在地底深处,被风沙掩埋千年的旧殿遗址之中。地图残片原本断裂处,此刻因星图牵引,显露出一段断裂文字:“……陷脉之下,启门者血。”

陈浔盯着那句,左手抚上左肩旧伤。

痛感依旧,但已不再杂乱,反而随呼吸起伏,隐隐与静影剑共鸣。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雪夜,她昏倒在他怀中,指尖曾轻轻拂过这道伤口,低语一句“此痕非凡”。当时不解,如今想来,或许那时她便已察觉——他的血,能开长生一族的门。

他低头,重新审视假信内容:“祭坛即传承终点”。

一字之差,便是死局。若他依此而行,踏入表面祭坛,必触发血祭阵眼,成为青衫客破封的祭品。而真正能助她恢复记忆之地,藏于地下,唯有血脉共鸣者方可寻得。

风穿林过,吹动剑穗铜铃,一声未响。

他知道,敌人设局诱他远行,是想让他远离真实入口。可真正的线索,从来不在纸上,而在脚下。银沙土呈放射状分布,源头指向城主府偏门。那晚他潜入书房,地板裂缝寒气逼人,似有地脉流动。如今推演至此,整座江陵城,恐怕就建在古殿入口之上。

但他不能回头。

青衫客既布此局,城主府必已布下重兵。若他折返,反倒落入瓮中。唯有继续北上,以进为退,才能避开明哨暗伏,直插核心。

他收起密信与地图残片,将二者贴身藏于胸前。令符则放入腰间革囊,与青冥剑柄相触,随时可取。

副教主仍昏迷于地,呼吸平稳。陈浔站起身,俯视片刻,未再动手。此人已被废去右腕,短时难复战力,且令符既失,其价值已尽。杀之无益,留之无患。

他转身,背起双剑,脚步未滞。

林间雾气渐散,天光微亮。他沿着银沙土扩散的方向前行,步伐稳健。荒野尽头,一条古道蜿蜒北去,石板残缺,杂草丛生,却是通往北漠的唯一官道。

走至半途,他忽停步。

从袖中取出静影剑,抽出寸许。剑身幽蓝,内里符文流转,与密信墨点、地图金线同频轻颤。他将其收回鞘中,确认方位无误,再度迈步。

日头渐高,古道两侧地貌开始变化。红壤渐少,黄沙渐起,风中夹着粗粝沙粒,打在脸上微痛。他拉起衣领遮面,手始终不离剑柄。

临近午时,他抵达一处断崖边。崖下沟壑纵横,干涸如骨,正是昨夜激战之地。他立于崖顶,望向北方。

远方地平线模糊,沙尘卷动,隐约可见一座黑影矗立于荒原中央——那是北漠边陲第一座烽燧台,高十丈,由黑石垒成,顶端铁旗残破,随风猎猎作响。

据传,过此烽燧,便是北漠境内。

他未急行,反而盘膝坐下,从行囊中取出水囊与干粮,简单进食。肩伤仍在发烫,但他已习惯这痛意,如同习惯她的沉默。他知道,越接近目的地,血脉共鸣越强,伤处反应也越剧烈。

他咬下一口硬饼,咽下后,从怀中再次取出地图残片。

这一次,他以指尖蘸水,在残片背面轻轻摩挲。水迹渗入纸纹,竟显出一行极淡小字:“……风蚀三十六载,门启不过三息。”

他瞳孔微缩。

原来开启机关不仅需血脉,还需时机。那遗址被风沙掩埋,每隔三十六年才短暂显露一线生机,时间仅容三息。错过,则需再等百年。

而今年,正是第三十六年。

他收起残片,仰头看向天空。云层稀薄,日光刺眼。他估算时辰,若全速北行,可在明日黄昏前抵达烽燧,再行一日,可至遗址投影区域。届时需凭感应寻地脉波动,方能找到确切入口。

他站起身,拍去衣上尘土。

远处烽燧台上,铁旗突然断裂,坠落崖下,发出沉闷撞击声。风更大了,卷起沙尘扑面而来。

他迎风而立,未退半步。

取出火折子,点燃随身携带的一截松枝。火焰跳动,他将其插入地面,作为标记。这是玄剑门弟子远行时的习惯——每行百里,留一火印,既是记程,也是警示。

火苗在风中摇曳,却始终不灭。

他最后回望南方。

江陵城已在数十里外,隐于晨雾之中。那里有谎言,有陷阱,也有他曾踏过的每一步虚局。而他选择走最近的那条路——不是他们想让他走的,而是他用自己的伤、自己的血、自己的剑,一步步推演出来的。

他转回身,面向北方。

脚下的古道通向荒原深处,沙砾覆盖石板,像一条被时间掩埋的命脉。他迈出第一步,靴底碾碎枯草,发出轻微脆响。

第二步,风更大。

第三步,火苗熄灭。

他不再回头,也不再停步。

腰间青冥剑随步伐轻晃,剑穗铜铃无声。胸前贴身藏着拼合完整的地图与密信,紧贴心跳之处。他知道,她在那里等着,哪怕她尚未醒来,哪怕她已醒来却不肯见他——他也必须到。

因为她是他的开始,也是他的归处。

朝阳高悬,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投在古道之上,像一柄出鞘的剑,直指北方。

风吹起他的衣角,露出左肩旧伤一角。那道疤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地底深处某种古老的召唤。

他一只手按在剑柄上,指节收紧。

另一只手,悄然抚过胸前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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