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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剑心,瞎剑仙 第75章 情石试炼

唇齿相依的刹那,气流在耳畔撕裂,下坠之势未止,可四周已无声响。没有风,没有回音,连心跳都仿佛被抽离。

陈浔只觉自己仍在向前扑去,手臂紧扣着那具熟悉的身躯,可眼前骤然一暗,又倏然亮起——

无数光影自虚空中浮现,层层叠叠,如镜面林立,每一块镜中皆映出不同的他们。

一镜之中,他立于万仞之巅,青冥剑斜指苍穹,身后群峰俯首,百派来朝。可澹台静却被铁链贯穿肩胛,钉在祭坛中央,长发散落血池,双目依旧蒙着绸带,却有鲜血从眼缝渗出。她嘴唇微动,似在唤他名字,可他听不见,只能看见自己缓缓转身,背对她走向王座。

另一镜中,茅屋炊烟袅袅,她坐在院前石凳上缝补衣衫,他从田埂归来,肩扛锄头,额角沁汗。两人相视一笑,岁月静好。可天边忽现黑云,一道紫雷劈落,她猛然起身将他推开,自己迎雷而立,肉身瞬间焦枯,唯余一缕神识飘向他怀中的襁褓——那是他们的孩子。

再一镜,她披上圣女华服,立于族殿高台,万千族人跪拜。可陈浔却被锁入地脉深处,四肢缠满符索,魂魄日夜受炼,哀嚎不绝。她闭目良久,终是一滴泪落,轻声道:“对不起。”

每一幕皆清晰得如同亲历,痛感真实,呼吸窒碍。

陈浔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冲鼻,神志稍清。他发觉自己仍与她十指紧扣,唇尚未分开,那一丝灵识连接仍在。可她的手心正在发颤,指尖冰凉,竟比坠落时更冷。

他顺着感知探去,惊觉她正主动凝视那些幻象,甚至伸手触碰镜面,任由其中怨念反噬己身。

“谁准你替我选命?!”

他怒吼出声,声音撞在镜壁上,激起层层回荡。青冥剑无须召唤,自腰间跃出,他反手一划,掌心血涌,滴落在第一块镜面上。

血珠滚落之处,镜中画面扭曲、崩裂,发出刺耳锐响。

可碎了一面,又有十面新生。

他不再斩,反而闭上双眼,五指收紧,将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

“若真有万千可能……”他低声说,“那我只选一个。”

话音落下,所有镜像齐齐一震。

光影流转,纷乱归寂。

唯有一幕未散:山巅雪落,两人白发如霜,彼此搀扶而立。身后不是王朝宫阙,亦非族殿祭坛,只有一间小屋,檐下挂着风铃,门边堆着柴火。她靠在他肩头,轻咳两声,他解下外袍裹住她,动作熟稔如日常。

没有言语,没有誓言,只有风吹衣角,炉火微明。

镜面悄然碎裂,化作光点消散。

四周重归幽蓝,脚下是冰冷石台,头顶不见洞顶,唯有无数符文如星河倒悬。中央矗立一块巨石,通体漆黑,表面浮着细密裂纹,似曾封印千年。

情石。

它开始嗡鸣,低沉如 heartbeat,震动传入骨髓。

地面缓缓浮现出古篆,一笔一划渗出血色:

**情动则石开,命祭方得果。**

陈浔瞳孔一缩。

他还未反应,身旁之人已轻轻挣脱他的手。

他转头,只见澹台静已退后半步,指尖抚过发间玉簪——那根她及笄时所戴、从未离身的白玉簪。

“静?”

她没答,只是抬手,将簪子缓缓抽出。

下一瞬,寒光一闪,玉簪直刺心口!

“不要——!”

他扑上前去,可一股无形之力将他狠狠弹开,膝盖砸地,左肩旧伤崩裂,血立即浸透衣襟。

她踉跄一步,却未倒下。鲜血顺簪柄流淌,滴落在情石之上。

“嗤——”

血珠触石即燃,幽蓝火焰腾起三尺,整座洞窟剧烈震颤。那些残存的镜像尽数炸裂,碎片如雨纷飞,又被火焰吞噬。

光芒暴涨,照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她抬手,轻轻抚上自己心口的簪子,指尖沾血,却笑了。

“你说过……不松手。”

她喘息着,声音微弱却清晰。

“可这一次……换我先走一步。”

陈浔跪在地上,喉头腥甜,却未吐出。他死死盯着她,双拳紧握,指甲掐进掌心,可没有冲上去夺簪,没有怒吼质问。

他只是缓缓爬近,直到能握住她的手。

那只手已经冰凉,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

他将额头抵上她的额头,一如她曾在崖边为他做的那样。

“你不该……擅自决定我们的结局。”

声音极轻,像怕惊扰一场梦。

然后,他松开手,抽出腰间青冥剑,锋刃一转,割断自己束发的布条。黑发垂落肩头,他取下一缕,缠上玉簪顶端,再以掌心血覆其上,用力一抹。

血染青丝,缠绕白玉。

情石的嗡鸣忽然变了调。

不再是低沉压迫,而是……共鸣。

仿佛回应某种古老的契约。

他抬头,直视她即将涣散的双眼。

“情石要命?”

他冷笑一声,声音沙哑却坚定。

“但它忘了——我们是双生。”

话音落,情石轰然裂开一道细缝。

赤红光芒自缝隙中溢出,照在两人脸上。

地面符文尽数活化,如血河奔流,环绕石台盘旋。那道裂缝越扩越大,隐约可见其中悬浮着一枚扭曲的印记——双环交缠,形如枷锁,却又似血脉相连。

澹台静的身体缓缓下滑,他立刻伸手揽住她腰,不让其倒下。

她靠在他怀里,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可嘴角仍维持着那抹笑意。

“疼吗?”他问。

她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忍着。”他说,“等我把你带出去。”

她没回答,眼皮微微颤动,像是想努力睁眼看他一眼,却终究无力。

他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像是被什么压住,连呼吸都成了折磨。

可他不能倒。

他一只手紧抱着她,另一只手撑地,试图站起来。可双腿发软,刚一用力,膝盖又重重磕在石上。

血从肩头不断渗出,滴落在符文线上,竟被迅速吸收,化作一丝微光流向情石核心。

那枚双生印记轻轻一震。

陈浔察觉异样,抬头紧盯裂缝中的印记。

它似乎……在跳动。

像一颗心。

他咬牙,再次发力,终于单膝跪稳。

就在此时,澹台静的手指忽然动了动,勾住了他腰间的布带。

他低头,见她嘴唇微启,似有话要说。

他俯身靠近。

她的气息拂过他耳畔,极轻,极缓。

“别哭。”

他一怔。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滴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砸在她手背上。

他没擦,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我没哭。”他说,“是沙进了眼睛。”

她嘴角又动了动,像是笑了一下。

然后,她的手缓缓垂下。

他心头一紧,正欲呼唤,却见情石中央的裂缝忽然扩张,那枚双生印记缓缓升起,悬浮于半空,赤光流转,纹路分明。

它不再像枷锁。

倒像是……等待融合的另一半。

陈浔仰头望着它,眼中映出红光,如燃未烬的火。

他一手抱住澹台静,一手抬起,掌心血仍未干。

“来吧。”

他低声说。

“看看谁才是命的主人。”

印记缓缓下沉,朝着他掌心逼近。

距离三寸。

两寸。

一寸。

指尖触及的那一瞬,整座洞窟剧烈一震,仿佛天地为之屏息。

他的血液开始沸腾,经脉如被灼烧,可他没有退缩。

就在印记即将融入掌心的刹那——

澹台静突然睁开眼。

她看不见光,却“望”向他,嘴唇无声开合。

他读出了那三个字。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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