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惠看着集市里的乱象，声音压得更低：“你别看这东谷地人不多，其实整个区域加起来有近十万人，其中神民只有千余人。”
她顿了顿，眼神瞟向不远处一片规整的房屋。
“可这千余神民都配有武器，要么是锋利的长刀，要么是能射出石子的弩箭，咱们神子手里最多只有木棍和石头，根本不是对手。”
“一会咱们路过神民区，你就能看到他们的驻地有多规整，和咱们住的茅草屋完全是两个样子。”
姜浩点点头，跟着李惠和婷婷，沿着集市边缘的小路慢慢靠近神民区。
远远望去，神民区的房屋果然和周围的茅草屋截然不同——大多是用石头砌成的矮房，屋顶覆盖着厚实的兽皮，甚至有几间房屋外还围着重木栅栏，门口站着两个手持长刀的神民，正盯着来往的人。
“既然神民和神子长相没差别，他们又是靠什么区分身份的？”
姜浩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靠登记和血脉测定。”
李慧解释道，“神民每出生一个孩子，都会立刻向上汇报，神主和神臣会派人来做血脉测定——用一种特殊的仪器查看孩子的遗传血脉纯度，根据纯度确定将来的身份和地位。”
“要是测定出血脉里的亚特人基因多，就能当神臣；要是基因少，就算生在神臣家庭，也会被降级成神民，但是这个带有亚特人基因的神民将来如果贡献巨大，还可以晋升为神臣。”
她叹了口气，“咱们东谷区只有一个下派的神臣，他不管具体的事，只负责管辖神民，再让神民管神子。”
“而且没人见过这个神臣的真面目，他每次出现都戴着一个面具，连说话的声音都是经过处理的，神秘得很。”
姜浩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心里对这个地下世界的统治体系有了更清晰的认知——靠血脉划分阶层，用暴力维持统治，难怪神子们会活得如此艰难。
三人绕开神民区，继续朝着垃圾场的方向走。
姜浩心里一直好奇，婷婷嘴里“有好多好吃的”垃圾场，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刚走到距离垃圾场还有 100米的地方，一股极其刺鼻的恶臭突然扑面而来——像是腐烂的食物、动物尸体和不知名的污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熏得人忍不住想捂鼻子。
姜浩皱着眉，下意识骂了一句：“这特么就是一个上面倒垃圾的地方！”
“嘘！不能说！”
李惠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眼神里满是惊慌。
“‘上面’的人会听到的，要是被他们知道你敢说不敬的话，咱们都得遭殃！”
姜浩点点头，李慧才松开手。
他看向不远处的垃圾场——那是一个巨大的深坑，里面堆满了各种废弃物，有发霉的面包、破旧的衣物、生锈的金属碎片，甚至还有动物的骸骨。
几个穿着破烂的神子正趴在垃圾堆里，争抢着一块发霉的饼子，脸上满是急切。
婷婷看到这一幕，兴奋地拉着姜浩的手，就要往垃圾场跑：“叔叔你看！那里有吃的！咱们快过去！”
姜浩赶紧拉住她，蹲下身，看着她纯真的眼睛，轻声说：
“婷婷，以后咱们不吃这里的东西了，好吗？这里的东西太脏了，吃了会生病的。”
婷婷愣住了，脸上满是疑惑：“什么是脏？妈妈说这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能填饱肚子，是美味啊！”
姜浩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在这个孩子的认知里，垃圾就是能果腹的美味，她甚至不知道“脏”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吃了这些腐烂的东西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李惠站在一旁，脸色有些复杂，却没说话——她知道姜浩说得对，可在饥饿面前，“脏”和“生病”早已成了次要的事，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姜浩看着婷婷懵懂的眼神，又看了看垃圾堆里争抢食物的神子们，心里暗暗发誓：
不管自己是谁，不管能不能找回记忆，都要想办法改变这一切，至少要让婷婷这样的孩子，不用再靠吃垃圾活下去。
三人藏在灌木丛中，——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粗鲁的呵斥声。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凄厉的求救声：“救命啊！我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偷东西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姜浩悄悄拨开灌木丛的缝隙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破烂的神子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一个神民的裤腿，脸上满是泪水；那神民穿着整齐的兽皮外套，腰间别着长刀，一看就是神民阶层，他一脚踹开跪地的神子，眼神凶狠：
“还有下次？敢偷神民的东西，今天就砍了你，给其他人做个榜样！”
说着，他就抽出长刀，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朝着跪地神子砍下去！
“不能让他杀人！”
姜浩心里一紧，立刻摸出弹弓，从地上捡起一颗尖锐的石子，拉满皮筋，瞄准神民的后脑勺——“咻”的一声，石子精准命中！
“哎呀！”
神民吃痛，捂着头转过身，怒目扫视四周，很快就发现了灌木丛后的姜浩三人。
“哪来的狗东西？敢偷袭老子！”
他提着长刀，怒气冲冲地朝灌木丛冲来。
姜浩反应极快，一个闪身跳出灌木丛，避开了神民的第一刀——长刀砍在地树上，震掉一串树叶。
神民见一刀没砍中，又挥刀朝着姜浩的胸口劈来，刀风凌厉。姜浩灵活地侧身躲开，趁着神民出刀的间隙，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神民吃痛，单膝跪地，手里的刀也晃了一下。
姜浩抓住机会，一把按住神民握刀的手腕，顺着他的力道猛地回转——只听“噗嗤”一声，长刀竟反向刺入神民的胸口！
神民瞪大了眼睛，嘴里涌出鲜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刚才跪地求饶的神子见状，赶紧爬起来跑过来，对着姜浩连连鞠躬：
“谢谢小兄弟救命之恩！可是咱们杀了神民，巡逻队很快就会来查的，得赶紧把尸体处理掉，不然咱们都得死！”
李惠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神一凝，突然开口：“我有个好地方，不用埋。”
她说着，领着姜浩、婷婷和跪地神子，抬起神民的尸体，朝着不远处的一处低洼地走去——走到边缘一看，悬崖底下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无数双红色的眼睛在闪烁，还传来“呜呜”的低吼。
“下面的是鬣狗，专吃腐肉，而且食量极大，把尸体扔下去，不出半个时辰，指定连骨渣子都剩不下。”李惠解释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事。
姜浩看着悬崖下的红色眼睛，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李惠愣了一下——她和姜浩已经熟络，却从没听过这个词，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脸上露出一丝窘迫。
姜浩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跟你开玩笑呢，你不知道，在地球表面，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最毒妇人心’早就不是贬义词了，现在是夸女人厉害、有办法的意思。”
李惠这才反应过来，莞尔一笑，轻轻拍了他一下：“我又不傻，别想骗我。”
这时，刚才被救的神子上前一步，再次鞠躬：“这位兄弟，我叫李大毛，多谢你刚才出手相救。”
“我实在是太饿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吃饭，才一时糊涂偷了神民的东西，不是故意的。”
姜浩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在这地下城里，为了活下去，谁都不容易。
“既然这样，不如先去你家看看。”李惠提议道。
李大毛赶紧点头，领着众人朝着不远处的破窝棚走去。
窝棚极其简陋，只用几根木棍和茅草搭建，里面摆着两张破旧的草席，一个 9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坐在草席上，给一个 5岁的小男孩喂水——两个孩子都面黄肌瘦，眼神里满是怯懦。
婷婷看到这一幕，立刻从兜里掏出昨天剩下的半块压缩饼干，跑过去递给小男孩：“给你们吃，这个可好吃了。”
两个孩子愣住了，盯着饼干看了半天，才由大点的男孩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轻轻掰成两半，分给弟弟一半，两人小口小口地吃起来，眼睛里渐渐有了光彩。
姜浩摸了摸婷婷的头，语气温柔：“不错，婷婷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他转头对李惠说：“把咱们剩下的那只红耗子拿出来吧，生火烤了，给孩子们填填肚子。”
李惠点点头，拿出红耗子，在窝棚外生起火。
烤耗子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没想到这香气竟引来了周围的住户，三三两两的神子从破窝棚里走出来，远远地看着，眼神里满是渴望，却没人敢上前。
姜浩看着这些人饥饿的模样，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楚——这地下城里，还有多少人在为一口吃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