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合则留，不合则去。” —— 曾巩《墨池记》
学园医疗中心的白色灯光冰冷而均匀，洒在走廊光洁的地板上，映出几人狼狈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刺鼻气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能量液“再生喷雾”的甜腥，构成一种令人不安的“安全”氛围。
沈啸天抱着李婉晴，几乎是靠着意志力支撑才走到接引台。他的手臂因脱力和之前的紧绷而微微颤抖，怀中的李婉晴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编号S-07团队，成员四人，一人状态【濒死】，两人【重伤】，请求紧急医疗介入。” 沈啸天的声音沙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
冰冷的电子音随即响起，不带任何感情：【身份确认。沈啸天，李婉晴，赵乾，苏小柔。医疗资源分配中……根据伤情优先级，李婉晴转入A-3重症监护单元，其余人员分配至B区恢复室。费用将从团队账户扣除。】
话音刚落，两具泛着金属光泽的医疗机器人无声滑来，从沈啸天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走了昏迷的李婉晴，将她安置在悬浮担架上，迅速推向走廊深处那扇标志着“重症监护”的自动门。
沈啸天下意识地想跟上去，却被一道柔和的能量屏障阻挡在外。屏障上浮现出一行文字：【权限不足。A级监护区，仅限患者及授权医疗人员进入。】
他的手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
赵乾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残破的作战服下，绷带渗出的血迹已然干涸发黑。他低着头，粗重地喘息着，看也没看沈啸天一眼。
苏小柔则蜷缩在走廊的长椅上，双臂抱膝，将脸深深埋起，肩膀还在轻微地抽动。低低的啜泣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人说话。劫后余生的庆幸早已被地府深处的恐怖、林洛书失踪的阴影以及最后时刻那冰冷的抉择冲刷得一干二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
沈啸天深吸一口气，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我们先去处理伤势，然后……”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道只有他们四人能看见的淡蓝色系统提示面板，突兀地在每个人面前弹出，冰冷的机械音同步在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团队物品归属争议。特殊物品【生死簿残页】、【阎王欠条】所有权判定启动……】
【判定依据：副本贡献度、物品获取关键行为、当前状态关联性……分析中……】
沈啸天的心猛地一沉。
【判定结果：】
【生死簿残页】归属：李婉晴。 （理由：关键信息提供者，灵魂绑定激活者，当前状态与物品高度关联。）
【阎王欠条】归属：李婉晴。 （理由：团队贡献综合评估中，其承担的【濒死】状态及【阴德】负收益，视为最高代价付出，符合物品获取的‘因果’逻辑。原持有人沈啸天自动失去绑定。）
光芒一闪，沈啸天感觉到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欠条从自己的储物空间中被强制剥离、转移。同时，他自己面前也出现了个人结算面板，学点和属性点到账的微光闪过，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赵乾猛地抬起头，看向沈啸天，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一丝快意，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失望。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耳光甩在沈啸天脸上。
苏小柔也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茫然和恐惧。
就在这时，沈啸天的私人通讯频道响起提示音，来源——李婉晴。
她醒了？在重症监护室里？
沈啸天立刻点开，心中甚至涌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
然而，传入耳中的并非人声，而是系统转译的、毫无波动的电子音，显然是李婉晴通过意念直接生成的讯息：
“沈啸天。”
仅仅是名字，没有任何称谓，冰冷得如同医疗器械。
“【残页】与【欠条】，归我。此为既定事实，通知于你。”
“自此，团队契约，于我而言，终止。”
“勿再联系。一切交涉，通过学园公证系统。”
讯息到此戛然而止，没有任何解释，没有指责，甚至没有情绪。就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紧接着，系统提示再次响起：【学员李婉晴已将您移出好友列表，并设置通讯屏蔽。】
割席。
如此彻底，如此决绝。
沈啸天站在原地，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地府的阴风更刺骨。他所有的解释，所有的愧疚，所有试图挽回的努力，都被这堵无声竖起的冰墙彻底封堵在外。
赵乾看着沈啸天瞬间苍白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冷哼一声，挣扎着站起身，拖着疲惫的身躯，头也不回地朝着B区恢复室走去，留下一句冰冷的话飘在空气中：“挺好，干净。”
苏小柔看看沈啸天，又看看赵乾离开的背影，手足无措，最终也只能低下头，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