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的话音落下,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了。
“吼!”
大琼恩·安柏第一个响应。
他将手中的牛角杯狠狠掼在地上,麦酒四溅。
他那张因酒精和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上,满是嗜血的狂热。
“说得好!这才是北境爷们该说的话!”
“搅他个天翻地覆!”
“杀光那群南方软蛋!”
“为了北境!”
“为了生存!”
其余的封臣们也纷纷响应,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用最粗野的语言宣泄着心中的战意。
整个主堡大厅,瞬间从一个丰收议会变成了一个即将出征的战争议会。
奈德·史塔克看着眼前这群狂热的封臣,心中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北境已经彻底苏醒了。
然而,就在这片狂热的喧嚣中,一个不合时宜的、轻柔得如同耳语般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各位,请冷静一下。”
声音不大,却瞬间浇熄了沸腾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转向了那个坐在角落,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男人。
恐怖堡的主人,卢斯·波顿。
这还得在数千年前的“英雄纪元”时期说起。
当时的北境并非铁板一块,而是由数十个互相征战的部落王国组成。
其中,史塔克家族的“冬境之王”和波顿家族的“红王”是最强大的两个势力。
他们是争夺北境霸主的宿敌。
经过无数年的战争,史塔克家族最终击败并强行征服了波顿家族,迫使后者下跪宣誓效忠。
波顿被迫臣服,这份屈辱和争夺王位的野心,却深深刻在波顿家族的血脉记忆里。
这主要是文化与信仰的冲突。
史塔克家族信仰森林之子传承下来的 “旧神” ,遵循“宾客权利”等古老的传统。
他们的统治虽然严厉,但总体上公正、荣誉,深得民心。
波顿则是信奉剥皮传统与恐怖政治。
他们的家族族徽是 “粉衣剥皮人” ,这源于他们令人毛骨悚然的习俗,剥掉敌人的皮!
他们历史上甚至用这些皮来做斗篷。
他们通过恐惧和残忍来震慑敌人与臣民。
这与史塔克依靠荣誉和忠诚的统治方式截然相反。
所以,波顿家族始终是北境最强大、最古老的封臣之一。
他们坐镇恐怖堡,手握重兵。
这种实力让他们一直怀有“彼可取而代之”的野心。
他们服从的只是史塔克的武力,而非其道德权威。
当史塔克家族强大稳固时,比如目前在奈德·史塔克统治时期,波顿家族会隐藏起獠牙,表现得像一个忠诚的封臣。
卢斯·波顿之前甚至还参加了簒夺者战争,看似忠于劳勃和奈德。
不过后来五王之战爆发,给了波顿家族千载难逢的机会。
卢斯·波顿对拉姆斯也曾说过一句话,完美诠释了他们与北境的这种关系。
“一个和平的国度,一个快乐的民族——就是我们波顿家族和他们史塔克家族的区别。”
在波顿看来,史塔克的那套荣誉感是天真和软弱的,而他们自己的残酷现实主义才是统治的真谛。
这种根本性的分歧,注定了两家永远无法真正和解。
简单来说,在北境这个地方,史塔克家族是王,而波顿家族是曾经最强大、最不服、最令人不安、也最残忍的挑战者。
卢斯·波顿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酒杯,用一块洁白的丝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他那薄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
他的动作很优雅,与周围粗犷豪放的北境领主们格格不入。
“波顿大人,”
大琼恩·安柏皱起了眉头,语气不善。
“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想当缩头乌龟吗?”
“当然不,安柏大人。”
卢斯·波顿抬起头,那双浅得近乎透明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我只是认为,在做出决定之前,我们应该看清事情的本质。”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奈德·史塔克的身上。
“这场战争的起因,是莱莎·艾林与林恩大人之间的私人恩怨。”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精准地咬向了问题的核心。
“林恩大人是塞外之王,更是史塔克公爵未来的女婿,是北境最尊贵的客人。”
“如今,客人受到了威胁,我们作为主人,自然有义务保护他的安全。”
卢斯·波顿对着奈德微微躬身,姿态谦卑得无可挑剔。
“史塔克公爵是我们的领主,他的意志便是北境的意志。”
“既然公爵大人决定出兵,我们作为封臣,自当义不容辞地追随冰原狼的旗帜,为林恩大人扫平一切障碍。”
“这是我们的家族,我们的责任,我们的荣誉。”
他说得冠冕堂皇,每一句话都符合北境的传统与律法。
然而,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