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是...”死了吗?这三个字卡在喉咙里。
“不是什么?”温馨疑惑地问,随即笑起来,“哦!怪我没事先写信!我们学校搞封闭式冲刺,爸妈都没联系呢!今天好不容易溜出来...”
她絮絮叨叨说着高三的烦恼,模拟考的失利,想吃岭城的茉莉花饼...
每一个字都那么真实,带着十六岁少女的鲜活气息。
张煜缓缓靠在玻璃墙上,汗水浸湿了后背。真的是梦...一切都是噩梦...
“煜崽?你怎么不说话?”温馨的声音带着担忧,“是不是生病了?你声音好怪。”
“没...”他深吸一口气,“只是...刚做完一个噩梦。”
“梦都是反的啦!”她轻笑,“不过我也常做梦梦到你...特别是最近...”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奇怪的杂音,像是银铃轻轻摇晃。
“什么声音?”张煜猛地绷紧。
“哦,是我新买的脚链!”温馨的笑声传来,“上面有小铃铛,走路会响,好玩吧?”
杂音消失,她又开始聊日常。但张煜的心跳越来越快——为什么偏偏是银铃?
“馨馨,”他打断她,“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当然记得!”她声音突然低沉,“特别是你为了保护我和隔壁班打架...还有你送我那个铅笔盒...”
张煜握听筒的手开始发抖。和梦里一样...铅笔盒...
“不过最遗憾的是...”她声音突然变得模糊,“没能和你上同一所高中...”
电流杂音再次响起,这次隐约像是婴儿啼哭。
“你那边什么声音?”张煜急切地问。
“有吗?”温馨疑惑道,“可能是线路问题吧。对了煜崽,我最近总梦见你...”
她的声音突然带上诡异的回音:
“梦见你浑身是血...梦见好多女人围着你...还梦见妈妈她...”
电话突然中断,忙音刺耳。
张煜冲出电话亭,夕阳如血。他疯狂回拨,却始终无法接通。
“怎么了?”温阳和兄弟们正好路过,“脸白得跟鬼似的。”
张煜抓住老大胳膊:“温馨...她刚才来电话...”
“谁?”王亮凑过来,“你那个小青梅?她不是在南源吗?”
“她说什么了?”冯辉好奇道。
张煜张了张嘴,却突然发现——他记不清通话内容了。只有银铃的声响和婴儿的啼哭在脑中回荡。
“没...没什么。”他松开手,“就说了些高三的事。”
兄弟们哄笑着拉他去食堂。走出几步,张煜下意识回头——
电话亭的玻璃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少女身影。她穿着染血的白裙,腕间银铃轻响。
但一眨眼,又消失了。
当晚,张煜彻夜难眠。下铺的王亮在磨牙,对床的温阳在打呼,一切都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凌晨三点,他悄悄下床,从抽屉最深处翻出那个锈蚀的铁盒。
【煜崽 生日快乐】 刻痕清晰可见。
他颤抖着打开盒盖—— 里面除了几张泛黄照片,还有一枚银铃耳钉。 正是梦里黄莺戴过的那款。
照片背后,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等我们都变成大人,就在一起吧——馨”
窗外,远远传来银铃的声响。 清脆、空灵、带着南方的潮气。
张煜缓缓握紧耳钉,尖刺扎进掌心。 血珠渗出,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
……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16:30。岭城工业大学。
初雪悄然降临,细碎的雪花在暮色中旋转飘落,给灰扑扑的校园覆上一层薄纱。宿舍楼里弥漫着难得的节日气息——劣质彩灯在走廊闪烁,不知谁在哼唱《平安夜》,空气里有糖炒栗子和烤红薯的甜香。
“俺的小红答应来看俺了!”温阳对着破镜子第三遍梳理他那头刺猬般的短发,憨厚的脸上泛着红光,“她说带俺去教堂听唱诗...”
王亮躺在床上酸溜溜地撇嘴:“得了吧,就你那英语水平,别把圣诞歌听成送葬曲。”他猛地坐起,“老子也要找个妹子!老六,让你家温馨介绍个同学呗?”
张煜正望着窗外出神。雪花让他想起那个梦——鲜血溅在雪地里的画面。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银铃耳钉,冰凉的金属触感提醒着昨天那通诡异的电话。
“温馨在南源。”他轻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冯辉突然从门外冲进来,眼镜上沾着雪花:“重大新闻!女生宿舍那边打起来了!黄莺和陈琛为了抢圣诞舞会的领舞位置,差点扯掉头发!”
任斌从电脑前抬头,推了推眼镜:“女性在求偶竞争中的攻击性行为通常...”被王亮扔来的袜子打断。
“走走走!看热闹去!”王亮来劲了,“说不定能捡个漏!”
宿舍楼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黄莺叉着腰,真丝红裙在雪地里像团火焰:“就你那豆芽菜身材也想领舞?回家玩洋娃娃去吧!”她饱满的胸脯因怒气起伏,雪花落在锁骨上瞬间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