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眉头紧锁,脸色绷得死紧,像是心里压着千斤重担。
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路,目光笔直,一眨不眨,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就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结实的腿一上一下地踩着踏板,节奏极快,肌肉在布料下鼓动着,充满力量。
自行车嗖地一声冲了出去,速度惊人,几乎贴着地面飞驰。
风刮得他头发乱飞,原本整齐的刘海被吹得七零八落,额前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脸颊上,湿漉漉的。
“陆清风!”
冯湘湘在后头喊了一嗓子,声音穿过晚风,带着一丝急切和惊讶。
她的手扶着车窗,半个身子探出车外,目光紧紧追着他那疾驰的背影。
前面的人猛地刹住车,车轮在地上划出一道短促的摩擦声,尘土飞扬。
他迅速转过头,目光搜寻着她所在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和不确定。
等看清她的脸,他立刻调头骑了回来,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本来她想搭他的车一块儿回家,毕竟他骑车来的,两人一起走也方便。
可那开小车的男人死活不答应,说什么也不能让冯湘湘再坐那辆破自行车。
非要亲自送她回去,态度坚决得不容反驳。
还说任务没完成,老板要骂人,要是半路让她下了车,责任他担不起。
最后陆清风只好上了车,沉默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言不发。
那辆老旧的自行车被费劲地塞进后备箱,车架蹭着金属壁发出刺耳的声响。
车盖勉强合上,轮子还露在外面一小截,看得人心疼。
“你骑那么急干嘛?满头大汗的。”
冯湘湘从兜里摸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布巾,递过去。
那毛巾是她平时擦手用的,边角已经磨得有些毛边,却洗得干干净净。
“怕你等久了。”
他答得干脆,声音低沉,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似的。
接过毛巾,他随手抹了把脸,汗水顺着鬓角滑下,浸湿了衣领,也把毛巾一角染成了深色。
冯湘湘心里猛地一揪,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一下,酸得厉害。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嘀咕道:“我不是让你别来接我吗?谁等你了?你这人咋这么轴,跑那么远,也不怕累死。”
语气里带着埋怨,可话里的心疼却藏都藏不住。
陆清风没接话,只是默默地把毛巾折好,塞回自己左边的工装口袋里。
动作很轻,仿佛那块毛巾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舍不得弄皱。
两人一路沉默,谁也没再开口。
车窗外的树影飞快掠过,路灯一盏盏亮起,昏黄的光洒在柏油路上。
车内的气氛安静得近乎凝固,只有空调低低的嗡鸣声。
直到车子缓缓驶进了家属院的大门,轮胎压过石子路,发出细碎的声响。
车一停稳,陆清风就推门下车,绕到后座这边,伸手敲了敲车窗:“你坐,我推你回去。”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冯湘湘脸涨得通红,心跳加快,想拒绝,可对上他那双沉静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铁了心不让步,她只好硬着头皮坐上后座,双手局促地扶着车座边缘。
“湘湘,刚才送你们回来那个,是啥来头啊?瞧着挺阔气的!”
邻居大妈凑上来,笑嘻嘻地打听,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那辆刚开走的小轿车。
冯湘湘翻了个白眼,心里直翻白:你们眼瞎啊?
没看见我现在这体型卡在后座上有多别扭?
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显怀,坐上去简直像被夹在两块板子中间,难受得很。
“嫂子这么好奇,咋不追着车问啊?人刚走,你还能拉住他聊聊。”
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语气带着点讽刺,脸上却没什么怒意。
那人被她呛得脸一垮,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就随口一问嘛,不说就不说呗,凶啥。”
说完悻悻地退了两步,不再多嘴。
陆清风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着头,推着车往前走。
脚步稳健有力,一步一步踩在水泥路上,把那些窃窃私语和好奇的目光全甩在了身后。
风从院角吹来,拂过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冷清而坚定。
一进门,陆珠和陆恒就扑了过来,小脸上全是兴奋和依恋。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抱住冯湘湘的腿,仰着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今天他们被送去陆清风的战友王小丽家玩了一整天,刚回来不久。
陆清风去还王小丽家的自行车,临走前还特地叮嘱俩孩子听话。
冯湘湘蹲下来,一手搂一个,抱着他们小声问:“怎么啦?玩得不开心吗?”
“妈妈,宋姨家来了个老太太。”
陆恒奶声奶气地说,眼睛睁得圆圆的。
“说是从乡下来的,拄着拐杖,还拿了个红布包,可吓人了。”
“我还听见宋大姨和宋小姨吵得可凶了!”
陆珠缩着脖子,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见。
小手还下意识地拽着冯湘湘的衣角,脸上带着后怕。
“她们在厨房里拍桌子,声音可大了,圆圆都哭了,抱着布娃娃躲到床底下,吓死我了。”
话音刚落,陆清风推门进来。
他站在门口,肩上还带着外面的风尘,目光扫过孩子们,最后落在冯湘湘脸上。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我打听了,国营店上个月的旧车全卖光了,新货只剩一两辆。”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冯湘湘脸上,语气里带着点犹豫和迟疑,“新的要二百五,旧的一百六七。咱……再等等?等下一批货来,说不定便宜些,或者款式更好。”
“二百五就二百五,买新的!”
冯湘湘眉头一扬,右手一挥,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旧的骑两天就散架,螺丝松了、链条掉了,修起来又费钱又费事,那不是白花钱?要买,就买顶用的,结实耐用,骑几年都不用操心。”
她伸手拿过搁在茶几上的布包,低头拉开拉链,从里面翻出一叠叠整整齐齐的钞票。
她数都没数,直接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又多抽了十块,塞进那厚厚的一叠里,脸上带着笑意道:“陆营长,钱这东西,该省的时候省,该花的时候就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