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尧张了张嘴,想起沈慈那决绝离开的背影,终究什么也没说。
一旁的宋鹤羽和沈清泽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沈清泽红着眼圈怒道:“大师兄!你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父亲他……他就是为了去救你们,才会被那魔头所伤!”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王留行被吵得心烦意乱,烦躁地摆摆手,“现在争论这些孰是孰非有何意义?救人要紧!”
他转向面沉如水的叶书吟,无奈道:“叶堂主,非是老夫不肯尽力,这魔气……根源太深,寻常丹药术法难以驱除,老夫……只能先开几副的方子,尽力延缓,再图后计。”
叶书吟尚未开口,一旁的沈清瑶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扯住王留行的衣袖,声泪俱下地哀求:“仙师!仙师求求您!再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救我爹啊!”
叶书吟还算维持着一分冷静,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间的哽咽,声音颤抖地问道:“仙师,若……若到最后也寻不到救治之法,我夫君……他会如何?”
王留行沉默片刻,终是缓缓吐出八个字,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心上:“魔气侵体,五脏俱碎。”
“五脏俱碎……”
叶书吟喃喃重复着,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两步,若非沈清泽及时扶住,几乎软倒在地。
然而,比叶书吟反应更剧烈的,是容渊。
他在听到那四个字的瞬间,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
魔气侵体,五脏俱碎……
这不就是上一世,小慈在魔渊崖上,被他们逼到绝路后的最终死因吗?!
难道……
难道这世上,当真存在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吗?
宗主他如今承受的,竟与上一世小慈经历的痛苦一般无二……
这个认知如同最冰冷的箭矢,瞬间刺穿了容渊的心脏,让他浑身发冷,僵立当场。
“呃……啊——!”
床榻上的沈嵘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周身隐隐有黑气逸散。
“夫君!”
“爹!”
“宗主!”
上云宗主殿内顿时乱作一团,担忧的呼喊与匆忙的脚步声响成一片。
……
与此同时,遥远的冰原小屋。
沈慈是被一阵浓烈而熟悉的奇异香味唤醒的,她鼻尖下意识地动了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短暂的迷茫过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猛地一个激灵,一骨碌坐起身,脱口惊呼:
“墨大哥!”
空旷的房间里无人回应,只有她急促的喘息声,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入目皆是一片素净的洁白。窗台上放着一个冒着滚滚热气的大海碗,那极具辨识度的味道正是从中飘出。
沈慈下意识地走到窗边,窗外是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一片银装素裹。而窗台上那碗红油诱人,配料满满的食物赫然是……
“螺蛳粉?”
沈慈惊奇地走过去,“这里,居然有螺蛳粉???”
“哟,小丫头,你终于醒了。”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熟悉嗓音自身后响起。
沈慈急忙转过头。
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立于门前,宽袍大袖,乍看之下确是一派仙风道骨,只是……他脸上那带着几分戏谑,几分看你热闹的神情,实在与这超凡脱俗的扮相有些不搭,手里还拎着一个油光锃亮的酒葫芦,更是平添了几分不羁。
沈慈此刻根本无心探究此人的古怪,她立刻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语气急切却不忘礼数:
“晚辈沈慈,谢过前辈救命之恩,不知……不知与我一同前来那位身着白衣的兄长,此刻人在何处?”
尽管此地陈设简单得诡异,尽管眼前的老者气质矛盾,但此刻她心中所有的疑惑,都敌不过对墨澄下落的担忧。
老者嘿嘿一笑,不紧不慢地仰头灌了口酒,这才用一副欠欠的语气说道:
“他啊?死球咯。”
“什么?!”
沈慈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一个踉跄向后倒退了几步,险些站立不稳。
然而,她旋即捕捉到老者眼中那抹毫不掩饰的戏谑,心中立刻明白自己被捉弄了。
她又急又气,却仍维持着礼数,“前辈!此事关乎性命,还请您……据实相告!”
话音刚落。
“咻!”
一团结实的雪球从门外疾射而来,精准无比地砸在老者的酒壶上,溅了他满脸满嘴的雪沫子。
“啊呸呸呸,死鸟你有病啊!”
随即,那个穿着五彩斑斓羽毛装的少女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双手叉腰,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对着老者就是一通数落:“死老头!你又在这儿吓唬我们阿慈干什么!为老不尊!”
沈慈讶异地注视着眼前灵动的少女,那双眼睛里的神采让她感到无比熟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你是……大花??”
大花立刻欢快地凑到沈慈眼前,眼眸亮晶晶的,带着一丝小得意:
“是我是我!怎么样阿慈,我幻化成人好看吗?”
沈慈还有些迟钝地点点头,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原来……你真的是凤凰。”
但下一刻,她立刻抓住大花的手腕,所有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最重要的事情上,语气急切:
“花花,墨大哥呢?!他到底怎么样了?”
大花反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
“别担心别担心,他在里间的寒玉冰床上躺着呢,死老头虽然嘴坏,但本事还是有的,已经暂时用秘法把他的心脉和神魂稳住了,性命无虞,走,我这就带你去看看他。”
沈慈闻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半分,忙不迭地点头:“好,好!我们快去!”
两人飞快地冲向里间,被无视的老头子气得在原地吹胡子瞪眼:“欸!你们两个没良心的!眼里还有我这个老人家吗?!”
他嘴上抱怨着,脚下却一刻不停地跟了进去。
墨澄正安静地躺在雪白的寒玉冰床上,双目紧闭,面容苍白如纸,但周身那骇人的魔气已然消失无踪,沈慈指尖轻轻抚过他微蹙的眉眼,心头一阵绞痛,声音哽咽:“墨大哥……”
大花在一旁轻叹一声,低声道:“他心脉与神魂受损太重,魔气虽被暂时压制,但根源未除,老头子说了,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无法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