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白方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回答道：
“是这样，乔佩琦找到他的时候，他因为犯了错误被公司裁了，一点赔偿都没拿到。”
陆川点点头。
“然后还有一个生病的老婆等着钱救命？”
白方震惊了，点了点头：
“确实……”
奇了怪了，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有什么特异功能？
“最后是不是还有个上学的孩子，偏偏这个孩子还比较叛逆？”
白方彻底呆住了。
全中！
这小子到底怎么知道的？
看到他的表情，陆川知道自己又猜中了。
然后风轻云淡地摆了摆手。
“不用惊讶，小说都是这么写的。生病的妻子失业的他，破碎的家庭叛逆的娃。所以才会为了三十万就敢去杀人。”
这种男人既无助又压抑，所以真的到了挥刀的那一步，比起恐惧，更多的还是兴奋。
因为生活给了他太多刀，当他真正拿起刀的时候，才会暴露出藏在心底的凶性。
难怪薇薇说看到他的表情是狰狞的笑了。
“乔佩琦买凶杀人是板上钉钉了，至于那个司机……”
白方有些犹豫，他知道陆川的性格，对于这种人，他虽然痛恨，但更多的却是同情。
他怕陆川又会因为同情而选择不追究坏人的责任。
可陆川接下来的话却颠覆了他的想法。
“追究到底，绝不原谅。”
开玩笑，这种人有什么要原谅的！
他可是差点害死小青梅的命！
自己的破碎，可不是成为刺向他人的利刃的借口。
看着眼前明明还未完全褪去稚气模样，却已经有了几分成熟意味的少年白方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挚友的影子。
都是以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坚定的话。
他忽然笑了。
是欣慰的笑，
也是怀念的笑。
老陆啊，你儿子，长大了。
白方感叹完毕，轻轻拍了拍桌子，将两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事情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听到这沉稳的声音陆川也收起了要皮的心思。
“等你们回到东江市，我会安排人带着你们去一趟局里，把该走的流程走了。毕竟，你和薇薇都是这起案子的直接受害人，你们的态度至关重要。”
提到白薇薇，陆川的神经下意识绷紧。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回出医院里的画面。
惨白的灯光，冰冷的消毒水气味，还有监护仪器单调又刺耳的滴滴声。
女孩安静躺在病床上，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眸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
那一刻的陆川，感觉整个世界都被抽走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色和绝望。
他蹲在病床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如刀绞，什么叫手足无措。
他甚至不敢去碰她，生怕自己身上的一点点温度，都会惊扰了她脆弱的生命。
那种眼睁睁看着珍视之物即将破碎，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恐慌，几乎将他整个人撕裂。
不。
他绝不能让白薇薇再回忆起那种恐怖的经历。
哪怕只是一点点。
“白叔。”
“薇薇……就别去了。”
白方微微一怔，看向陆川。
少年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那双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近乎执拗的保护欲。
那是一种经历过巨大恐惧后，才会沉淀下来的眼神。
白方瞬间就懂了。
先暂且不说薇薇是自己的宝贝疙瘩闺女，那么可爱那么漂亮。
自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猛不丁的看见女儿那样，当时白方也是怒火中烧。
但为人父母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将心比心，他完全理解陆川的想法。
“你说的对。”
白方点了点头，语气里多了柔和与赞同。
“这件事对她的心理创伤太大，确实不应该让她再重新面对一次。后续的法律程序，有你出面就足够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会跟负责的同事打好招呼，薇薇那边，就以还在休养、不便出面为由，不会有任何问题。”
“谢谢白叔。”
陆川紧绷的肩膀，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看着眼前这个考虑周全、行事果决的少年，白方心中那份欣赏又浓了几分。
这小子，不仅有他父亲陆宏正当年的那股狠劲和决断力，更难得的是，他还有一份超越年龄的细腻和温柔。
这让他这个做叔叔的，感到无比欣慰。
“行了。”
白方站起身。
“既然你爷爷没什么大碍，饭也吃过了，事情也谈完了，我跟你刘阿姨就先撤了。”
“啊？”
陆川有些意外，也连忙起身。
“这么快就走？不多留一会儿吗？我爷爷刚睡下，等他醒了肯定还想跟您再聊聊。”
白方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眉宇间掠过一丝疲惫。
“没办法啊，小子。”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商场中人特有的那种身不由己。
“就算有张妍妍那丫头拿来的东西，让我们的竞标项目基本稳了，可公司那边依旧忙得像个战场。”
他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痛。
“几十个部门，上百号人，都等着我回去拍板签字。还有一堆老狐狸在暗地里盯着，想找我们的岔子。我这一天不露面，指不定他们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乔佩琦那种货色，充其量只是被浪花卷起来的一条小杂鱼。
而水面之下，白叔他们正在面对的，才是真正能吞噬一切的巨型海怪。
这个认知让陆川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一方面，他庆幸自己阴差阳错帮了白叔一个大忙。
另一方面，他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向一个他从未了解过的、属于成年人的残酷战场。
白方又接着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定感：“我抓紧时间把这些破事忙完，正好能赶上晚上去看你的新生晚会。”
“啊？”
陆川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谁狠狠敲了一下，嗡嗡作响，一时间竟然无法处理这句信息量爆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