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而又旷日持久的价格战，已经把价格砸穿了地板，而且成本已经到了无法再压缩的地步，怎么还是亏不了呢？
连刘晓杰和关义这样的老手都彻底无法理解了：要是这么低的价格都有钱赚，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你给我说说，你爸到底是怎么赚钱的，也让我们好好的学习学习赚钱的门道儿。”
“这事看似匪夷所思，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易青嘿嘿的笑着：“既然成本已经无法再降低，在不敢涨价的情况下，那也就只能压榨上游的供货商了。”
生产洗洁精之类的东西，肯定是需要大量的原材料，还有包装用塑料瓶啊、泵头啊啥的，发货用的纸箱也必不可少。
虽说压榨供货商是很常见的手段，但人家也要是赚钱的呀，压榨到一定程度之后人家就不给你供货了，那岂不是更糟糕？
“杰哥，那边的供货模式和你想象的不是一回事。”易青很有耐心的解释着这个问题：“无论是生产洗洁精的化工原料，还是各种包装用品，根本就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只要产量上去了，确实很难做到现金结算，真正意义上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很难做到。往往先用着各种原材料，然后约定好一个结算周期，到时候销售款回笼也就是给各个供货商支付了，剩下的才是自己的赚头呢。
这种模式很常见，通常都是一个月结算一次，过分点的可以是两个月或者是一个季度。
“那边是一年。”易青伸出了一根手指：“那边的生产模式就是先签合同，等签了合同之后就用原材料进行生产，等到来年才会支付原材料的钱……”
一年？
拿到人家的原材料之后，一年之后才给钱，这个结算周期未免太长了点吧？
“太长？”易青哈哈大笑着说道：“但凡一年之后能拿到钱，对于那些原材料生产企业而言，就已经算是最优质的客户了。事实上……他们很难拿到这笔钱，至少很难拿到全部……”
“怎么讲？”
“杰哥你想啊，生产出来的洗洁精其实就在亏本卖，卖的越多亏的越多，根本就毫无利润可言。哪还有那么多钱支付原材料的货款哦？”
“那怎么办？总不能连给自己供货合作伙伴都坑了吧？”
“坑原材料供应商那倒不至于，但可以想方设法的少给他们一部分。”就好像是在说起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那样，易青笑呵呵的念叨着：“比方说，一年到头用了三百万的化工原料，到了来年的时候就只给他们二百万……”
“明明用了人家三百万的原料，只给二百万？那人家肯定不干呀，这不明摆着就是不拿合同当回事嘛。”
“要是对方不同意的话，就可以再讨价还价，无非就是再多给一点罢了，比如说二百二十万或者二百三十万……”
“一下子少给七八十万？”关义用力的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原材料生产企业肯定赚不了这么多，人家肯定不会答应的。”
“他不答应那就拉倒。”
当易青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出“拉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所有人都懵了：拉到什么意思？是要一分钱都不给直接赖账的意思吗？
“赖账？那倒不至于，毕竟都是本乡本土的，总不可能真的赖账。只是把销售数据拿给对方看……”易青说道：“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么干就是在亏钱，我已经亏了那么多钱，真的拿不出更多钱了。你要是同意呢就拿着这些钱走人，双方的债务也就一笔勾销了。你要是不同意，那就等我赚到钱之后再说，反正现在我就只有这么点钱……”
“难道就不怕原材料供应商起诉吗？”
“起诉？”柔柔的天真直接就把易青给逗笑了：“没钱就是没钱，就算是起诉了不也还是没钱嘛？”
“嗯，我算是明白了。”刘晓杰说道：“就是在销售洗洁精的时候，明明亏本也卖。然后挖空心思的少给供货商一部分钱，再用少给的这点钱抹平低价销售产生的亏损……”
“不仅仅只是抹平，还能稍微有些赚头哩。因为他们不仅只是这么对付原材料供应商，还有那些包装啊、快递呀啥的，都是这么应付的。”
这样的手法其实并不稀奇，无非就是把亏的那点钱转移给合作方而已。
虽然这样确实可以避免亏钱甚至能够小赚一点，但是如此一来，人家可就不会再和你合作了呀。
“不合作就不合作吧，反正供货商呀、包装供应商啊，还有快递什么的又不是一家，这家不合作了就找别人合作呗。”
虽然易青说的很轻松，就好像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似的，刘晓杰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了：“虽说这也算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总是这么干的话，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还是杰哥看得长远。”超男笑嘻嘻的拍了拍了刘晓杰的马屁：“事实上确实就是这个样子，经过这些年的惨烈竞争，尤其是那疯狂的价格战，不仅搞的大家全都没有赚到钱，反而把整个产业链都给做烂了，以至于现在根本就经营不下去了……”
“线上的电商销售越做越烂，在成本已经无法再压缩的情况下，我爸已经不敢再打价格战……”
柔柔撇了撇嘴儿：“早就已经在亏本卖了，要是再降价的话，那就真的是自寻死路了哦。”
“更大的为难之处还在于，他总是这么干，那些个供货商已经不再接受一年以后结算的要求，必须现款碰现货……而且吧，线上的电商销售已经开始显露颓势，所以我爸就又开始打起了线下销售的主意。”
“我爸想让我和青子帮忙找找销路，可我们本小利薄的，就算是找到了几个客户也要不了多少货，根本就没多大的销量，这不就来找杰哥您来了嘛。”超男笑呵呵的说道：“杰哥您是大菩萨，随随便便就能把销量搞起来……”
“拍马屁的话不妨以后再说，有个事儿我得先搞搞清楚。”刘晓杰笑呵呵的说道：“刚才你们对我说的价格是一千七一吨，是吧？”
“是呀，就是一千七。”
“但你爸在线上零售的时候，却卖一块五一公斤，我这批发的价格怎么还比零售价高出了两毛呢？”
“因为杰哥您肯定要走正规的销售渠道啊，我爸就不能再往产品里头塞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卡片，没有了这笔广告收入，价格肯定要稍微高一点哦。”
超男说的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像刘晓杰他们这种做正经贸易的，若是在商品的包装盒随便乱塞东西，尤其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机游戏广告，或者是某个所谓的炒股大师的卖课广告，那不成笑话了吗？
“杰哥，您实力雄厚，更主要的还是有现成的地推和销售团队，这是您做熟了的业务他。”超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明显的鼓动之意：“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反正这东西就和小兰花洗发水差不多，要是投放到各大超市、小卖店里头……就凭这么大的价格优势，那销量还是蹭蹭的……”
刘晓杰他们不仅拥有比较全面的地推团队，还有非常成熟的销售网络，完全可以复制小兰花的经验……甚至不用专门在做，让高翰林、韩琳琳他们那些销售人员在推广小兰花洗发水的时候，顺手推销一下，或者搞个捆绑销售什么的。
这么玩意便宜的离谱，肯定能赚大钱呀。
也就只有超男和易青这样的新手，才会把问题看的这么简单。
虽说小兰花洗发水和这样的洗洁精确实都是最常见的日化产品，而且销售场景基本一致。无非就是在超市上架或者是在小卖店铺货而已，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一个是给人用的日化产品，一个则是厨房里的洗涤用品，怎么能混为一谈？
再者说了，小兰花毕竟还有点品牌效应，就算是几十年前的老牌子那也是牌子货呀。超男他爸弄出来的这个洗洁精算个啥？
无非就是小作坊的产品而已。
差的足足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呢。
但这玩意实在是太便宜了，一千七一吨的价格充满了诱惑力。
真要是好好操作一下，未必就没有赚钱的机会。
“青子，超男，你们说的这个事儿我知道了。但是眼下吧……无论说什么都为之过早，我只能说可以帮忙想想办法，至于说能不能找到销路，我可不敢打包票哦。”
超男和易青二人对刘晓杰极有信心：“只要杰哥说帮忙想办法，那就肯定有办法，我们相信杰哥的能力。”
“我自己都没啥信心，你们别把我当神仙。”
“没事儿，没事儿，就算找不到销路也不要紧。”超男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轻松：“我和青子来找您谈这个事儿，也是本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意思，要是您能帮得上忙，当然是最好不过。要是帮不上其实也挺正常……”
“一千七一吨，是吧？”
“是，这绝对是超级地板价了。”
“行，那就先这样吧。”刘晓杰笑呵呵的说道：“给我几天时间，到时候咱们再好好的谈一谈。”
几天以后再“好好谈谈”，无论是易青还是超男，立刻就听出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这就是有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