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17日
门口的风声呼呼作响,吹得门板“咯吱咯吱”颤动。雨虽停了,可天边依旧压着厚重的乌云,偶尔闪过的电光,将祠堂门缝映得惨白。外头的脚步声越发清晰,像是一队人踩着泥水缓缓逼近,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父亲紧握竹棍,眼神冷得像寒刀。他一步不退,身后站着阿强、二狗子等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个个手里都攥着锄头或木棍。母亲和女人孩子则被护在祠堂最深处,呼吸声急促,却没人敢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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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先前混进来的陌生人,见门外脚步逼近,神色再不掩饰。他们脸上的疲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狠的冷笑。瘦高个舔了舔嘴角,阴声说:“老大来了,识相的乖乖交出来,免得吃苦头。”
阿强怒目圆睁,锄头“咔”的一声戳在地上:“放屁!这里是咱村人的祠堂,你们要敢动手,老子拼了命也不让你们得逞!”
陌生人哼笑一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根本没把这群赤手空拳的村民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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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门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故意踹了一脚门板。整个祠堂都震了震,灰尘簌簌落下。随即,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里头的,开门。我们只是借住一晚,顺便讨口饭吃。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声音比之前的更沉稳,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威压。
父亲冷冷回应:“屋子里已经满了,没有你们的地方!粮也不多,留给孩子吃的。你们要过夜,去别处找!”
门外沉默片刻,随即传来一阵冷笑:“别处?呵,这大半夜,泥路塌了,咱们上哪找?老哥,你这是不讲理啊。”
“要讲理的,就不会带人踹门了!”父亲回喝,声如铁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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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里气氛紧绷到极点。几个村民悄悄靠近父亲,眼神中透着恐惧,却也有股倔强。
就在这时,门缝忽然被猛地扳开一道。瞬间,一只粗糙的大手伸了进来,想要掀开门闩。
“砰!”
父亲动作比闪电还快,竹棍猛地捅过去,那手顿时缩回去,伴随一声痛呼。门口立刻响起嘈杂的咒骂声,像一群狼被激怒般躁动。
祠堂内的女人孩子吓得尖叫,母亲拼命把弟弟抱紧,额头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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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强咬牙低声道:“爹,他们真要闯了!咱咋办?!”
父亲脸色铁青,沉声道:“守住!他们要进来,就得先踏过咱的身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屋里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一刻,我看见父亲佝偻的背影忽然变得无比高大,像一堵墙,死死挡在我们与外头的黑暗之间。
我心里一热,紧紧握住木棍,手臂因用力而发抖,却没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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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骚动愈演愈烈。有人低声催促:“老大,拖什么?直接撞进去不就完了!”
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冷冷道:“别急。他们人多,拼起来咱也得伤。先给他们点压力,再慢慢磨。”
随即,门外传来脚步声散开,有人绕着祠堂走动,木墙“咚咚”被敲打,像是在寻找薄弱处。
屋里人听得心惊胆战。二狗子的媳妇吓得直掉泪,小声抽噎:“老天爷啊,咋还不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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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心湿透,笔尖在纸上颤抖着写下:
“第九十二天。祠堂被困,陌生人逼近。父亲不退,阿强怒立。门外声声威胁,夜色如刃。天灾方歇,人祸欲至。此夜,村中上下心悬半空,惟有死守。”
写完,我抬头望向门口的父亲,胸口发紧。
因为我知道,下一刻,门外的黑暗就可能化作利爪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