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州府衙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雨前的闷雷。
太守刘璋捏着那封来自安山镇的求救信,在府衙内来回转着圈,嘴里也在喃喃自语,至于说的是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年近五旬,体态微胖,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面容此刻布满了愁云。
他将求救信缓缓放在案上,目光扫过堂下站立的两位将领——神火将魏定国与圣水将单廷珪。
“陈子文求救……安山镇危在旦夕。”
刘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梁山贼寇林冲率两千人马攻打安山镇,连轰天雷都用上了,彻夜骚扰,其意不善啊。”
单廷珪性子较急,闻言立刻抱拳,他一身玄甲,气势凌厉:“太守,安山镇乃凌州东面门户,更是我们凌州的粮仓,不容有失呀!末将愿领两千兵马,即刻出发,驰援安山镇!定叫那林冲知道厉害!”
魏定国却沉稳得多,他紧锁着眉头说:“单兄稍安勿躁。陈子文信中言明,贼寇有轰天雷之利,且战术刁钻,意在疲敌。我等若贸然出兵,正恐中了贼人调虎离山之计。”
刘璋道:“魏将军所言有理呀!据陈将军求救信中所说。林冲军队疑似在佯攻,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佯攻瞬间也可变为实攻呀!”
魏定国又道:“太守,更紧要的是,探马刚刚回报,那梁山大将关胜,会同郝思文、宣赞,率一万贼军,正浩浩荡荡杀奔我凌州而来,明日便到!此刻分兵,凌州本城危矣!”
魏定国所言,也正是刘璋最为难的地方。
他重重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显得疲惫不堪:“魏将军所言,正是本官所虑。凌州城内满打满算,守军不过一万。关胜一万大军压境,若论兵力我军并不占丝毫的优势,若再分兵去救安山镇,凌州城……还能守得住吗?”
单廷珪想了想道:“梁山贼军,难道...想调我们凌州的守军,去救援安山镇。这样...我们凌州的守卫力量便会薄弱许多,就会给关胜制造出破城的良机。”
刘璋点了点头:“单将军所言在理呀!”
魏定国道:“不如...我们给东京报信,让圣上速发援军。”
“唉!”
刘璋叹了一口气,“现在朝廷四处用兵,哪里还有多余的力量来帮凌州啊!”
单廷珪道:“可不救安山镇,任由其陷落,一则损我朝廷颜面,寒了将士之心;二则,我们的粮草皆在安山镇,假若沦陷,军心不战自乱呀!再者,攻下安山镇梁山贼寇便可东西呼应,夹击我凌州,形势更为不利。这……这实在是两难啊!”
堂内陷入一片沉寂。
单廷珪虽然性子急,也知魏定国和刘璋的顾虑在理,只是想到安山镇将士正在苦战,心中焦躁,忍不住一拳捶在身旁的柱子上。
魏定国目光闪烁,显然也在急速思考着。
片刻后,他眼中精光一闪,上前一步:“太守,此事或有一线生机,关键在于一个‘快’字!”
刘璋精神微振:“哦?魏将军有何妙计,快快讲来!”
魏定国分析道:“关胜大军明日方到,此乃关键。安山镇求援,说明林冲急切希望调动我军。我们便将计就计!请单兄即刻点齐两千精骑,多带旌旗,虚张声势,作出大军驰援的态势,急速奔赴安山镇。”
单廷珪疑惑:“魏兄,你方才还反对分兵……”
魏定国微微一笑,成竹在胸:“此去并非要与林冲决战。单兄你的任务有二:其一,大张旗鼓进军,做出凌州主力已出的假象,若能因此吓退林冲,自是上策。其二,若林冲不退,甚至试图与你纠缠,你便依托安山镇外围与其周旋,切忌浪战,拖延时间即可。关胜目标是凌州城,一旦得知凌州‘守备空虚’,必会加速进军,以求趁虚而入。”
他又转向刘璋,胸有成竹地说道:“而太守与末将,则率剩余八千兵马,在凌州城外险要处设下埋伏!待关胜心急冒进,一头撞入我埋伏圈,便可出其不意,给予其迎头痛击!只要击溃或重创关胜这路主力,安山镇之围自然可解,林冲那两千人马便成孤军,不足为虑矣!”
刘璋大喜:“魏将军所言有理,假若关胜大军没有上当,我们据城坚守,外面又有安山镇守军,还有单将军的两千名精锐士兵。量那关胜也必不敢全力攻打我凌州,时日一久,他们必然粮草匮乏,自然退兵。”
刘璋一边说着,眼睛渐渐也亮了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在堂内踱了几步,反复权衡。
此计虽险,却是在绝境中争取主动的唯一方法。
既能回应安山镇的求救,稳住军心,又能集中主力应对关胜这路真正的威胁。
“好!就依魏将军之计!”
刘璋终于下定决心,看向单廷珪,“单将军,救援安山镇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切记魏将军之言,以疑兵、周旋为主,保全实力,等待凌州主力破敌!”
单廷珪此刻也明白了全局谋划,热血上涌,抱拳朗声道:“末将领命!定不负太守与魏兄所托!”
他转身大步流星走出府衙,点兵去了。
刘璋看着单廷珪离去的背影,又望向城外梁山的方向,手心不禁沁出冷汗。
魏定国的计策听起来完美,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关胜、林冲皆非易与之辈,这步险棋,真的能走通吗?
凌州脆弱的平衡,已被打破,更大的风暴,正在明日迅速逼近的关胜军中酝酿。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远在济州的晁盖,正静静地看着棋盘上的棋子,一步步走向他预设的位置。
叠翠山的地形非常复杂,如果单从外观来看,属于一个典型的两山夹一沟地形,绝对是一个打埋伏的极佳地方。
安山镇离凌州不到三十里,如果骑马,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叠翠山就是从凌州到安山镇的必经之路。
旌旗猎猎,马蹄踏起烟尘。
单廷珪率领两千精骑冲出凌州城门,故意绕城半周,扬起漫天尘土,旌旗招展,声势浩大。
他一身玄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手中长枪直指安山镇方向。
“全军急行!”
单廷珪高喝一声,率先策马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