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的阵法在谢清池一眼下覆灭。
一个个散落在地的宝物再次飞了起来,它们密密麻麻的徘徊在谢清池脚下,想要靠近,却又因为恐惧而止步不前。
书院,藏宝阁。
那些被强大机关和无为之心之力封锁的极端危险的宝物,此刻受到那浩瀚强大气息的感召,几乎是以你死我活之态破开了层层阁楼!
“砰!”
“砰!”
“砰!”
层层的阁楼被一间间撞开,上面诸子百家的阵法连带着那玄木所建造的七层楼,也纷纷震动破碎!
藏宝阁的夫子守在那里,用尽全力想要压制,然而根本压制不了。
他们在藏宝阁的第一层,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引得这些宝物齐齐发疯。
强大的阵法根本不起作用,破楼而出的宝物带起的毁坏气劲,瞬间将守楼的二人掀飞!
两个人只能在最后时刻发出预警!
快!
快保护百姓!
这些宝物,一旦破出藏宝阁,肯定是自身本能占据上风,朝着最弱小的百姓攻击!
他们疯狂的用手去拨动那个小小的警钟,刺耳的声音瞬间席卷整个书院!
被引入书院的百姓们此刻所有的心神都被皇宫方向发生的意外所牵扯,冷不防听到刺耳的警钟声,顿时脸色苍白惊慌失措起来。
发生什么了?!
下一刻,升天而起的宝物宛如挣脱了所有束缚的野马,满身都是伤痕,划过书院的上方!
书院的夫子和学子们立马如临大敌。
然而,这些危险等级非常高的宝物,无法被常人所利用的宝物,在此刻,没有管下面弱小的百姓,纷纷朝着谢清池所在飞奔而去!
此刻,有更强大的本能让它们忘记去攻击。
一面巴掌大小的小镜子,混入这浩浩荡荡的宝物中间,也朝着她而去。
相比于其他危险的宝物,它实在太平常了,平常到就算扔进货郎挑担里,也会因为不够精美而被小娘子们所忽略。
它隐藏其中,嗅到了那让它想念的气息。
那些宝物终于在她的脚下停下,齐刷刷,一列列,它们匍匐在她的脚下,
有恐惧,有敬意。
像一只只温顺的小绵羊。
藏书楼里,那一卷卷书册,在极速的翻开,一个个书中灵识被那传递而来的气息所惊醒。
谁!
藏书楼的最里层,一卷从未被人翻开过的竹简微微一动,徐徐翻开。
里面传来一道苍老激动的声音。
“您,终于回来了吗?”
……
数十里外的万碑林,那道封印万碑林的大阵不断的吞吐,里面那一块块无字的石碑,光芒冲天而起,
天边朝霞流淌,一轮红日,露出鲜红的一抹。
少女站在光中。
似神,也如魔。
所有人都惊异的看着这一幕。
谢清池看向明泽帝和琼华后。
二人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往后后退一步。
谢清池落在地面,朝着他们走去。
明泽帝顿时仓皇道:“燕院首!快!快……”
然而说到一半,才蓦地反应过来,燕春回早就以身殉道了。
谢清池冷冷的开口:“院首还在,必将先斩于你。”
明泽帝的脸色一白。
刚才尸山袭击百姓,他却让平天下先斩谢清池,还是谢清池挡在那尸山面前。若是让燕春回知道,怕是自己性命不保。
但是现在!
看着前方的少女朝着他步步走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充斥了他的身心。
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到,这缕黑气和之前那片水湖所吸取的黑气完全不一样,然而这缕世间最危险最避之不及的黑气,却钻入了她的躯体。
万碑林石碑的光辉冲上高空,密密麻麻的宝物紧随在她的身后。
这世间,有这样的东西?
他头皮发麻,看着谢清池朝他走来,眼底的狠厉一闪而过。
他伸手,划开了自己的手掌,然后双目赤红的将手按在地上。
意识到明泽帝要干什么,林中静一声怒喝:“陛下!住手!你是在毁坏国之根基!”
然而一道道的虚影出现在倾塌的皇宫之上。
这是大夏历代最出色的九家流派强者。
就算不是圣人,他们也是半圣巅峰的实力,他们在临死的一刻,将自己的一缕灵识封入皇家的内阁之中,唯有皇帝可以召唤。
这本来是为书院的院首准备,如果院首生有异心,那么皇帝便能召唤出这历代先贤,对院首进行斩杀。
然而这些灵识的存放是以大夏国运龙气为根基,除非院首是十恶不赦,否则一旦出动,都是有损国运的。
但是现在,明泽帝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九道虚影立在皇宫的废墟上。
儒家。法家。墨家。道家。名家。阴阳家。农家。兵家。医家。
谢清池朝着明泽帝走去。
大夏九家流派最强者齐齐出手!
恢弘的气势交织在这片废墟之上,断壁残垣被强大的气劲搅合,所有的都在跳动!
然后谢清池并没有看,而是抬起脚,再平常不过的一走。
当她抬脚迈入这片交织的强大气劲时,整个皇宫这些九家流派织成的强大天地忽而一静。
她继续往前。
儒家之道,破碎。
法家之道,破碎。
墨家之道,破碎……
九家流派的出手,像是一个个气泡,被无情的踩碎。
不沾染一点尘埃。
明泽帝踉跄的一退,“砰”的坐在地上。
慕容云京想要上前,却被琼华后抓住往后一甩,然后自己上前,惊恐的看着谢清池。
谢清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然后看向明泽帝。
“你们,该向整个云京的百姓谢罪,而不是害怕我。”
她的袖子一拂。
如清风拂过,可是这世间,又有哪里的清风有这样的力道?
明泽帝和琼华后的身躯,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起,然后“砰”的狠狠抛到了废墟最中间!
慕容云京急忙奔了上去:“父皇!母后!”
谢清池没有再看他们一眼,然后转身,对着林中静一礼,又对着在座的所有的夫子,学子一礼。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宝物,轻轻开口:“回去。”
她的话语一落,那些宝物,轻轻的晃了晃,仿佛在点头,接着,“刷”“刷”“刷”的划过天际,然后有条不紊的将自己放回了原处。
藏书楼的夫子像是呆头鹅一样看着那些自动归位的宝物。
谢清池转身,朝着城门走去。
再无人敢拦。
又如何拦?
几匹马在刚才的慌乱中被遗弃在街道上,谢清池翻身上了一匹马,然后策马朝着城门奔驰而去。
小落这才反应过来,大踏步追过去:“姐姐!”
谢清池没有回头,只是对着她摆摆手:“小落,后面再见。”
小落停下了脚步。
谢清池骑着白马,踏过翻卷出的泥土,踏过破碎的瓦片,踏过残破的蔷薇花瓣。
城门在她的眼前打开。
谢清池看到了站在城门处的陈婆,她的眼前浮现起那梨花树下一袭布衣的男子,浮现起来那琅嬛秘境中深深看她的白衣男子。
——在下姓沈,家父取名长缺,字意行。人生长缺,一意孤行。
她又想起琅嬛秘境中那个屠尽天都峰的自己。
意行……再见。
她抬起了手,拔下了自己发上的玉簪。
那曾是那个男子替她束发的玉簪。
那上面,刻着最简单的四个字。
平安喜乐。
人生无所求,只愿心上之人,平安喜乐罢了。
她摩挲了那玉簪一下,便一扔。
玉簪划过半空,轻轻的落在陈婆手边。
谢清池没有再看,朝着大开的城门,飞奔而出。
东方少陵站在城墙上,看着这道身影。
朝阳又红又大,挂于东方,赤诚明亮。
然而也不如她此刻的身影明亮。
身后是一座又经风霜的古老城池。
前方是未知的生死命运。
唯有一面小小的镜子,不知何时贴在白马的后面,紧紧跟随。
白马青衣,黑发明眸,一骑绝尘,冲向前方。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