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的冰面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像块巨大的磨砂玻璃。李云龙趴在江岸的弹坑里,右腿的旧伤被江水浸泡后又开始隐隐作痛。对岸美军的探照灯每隔三十秒扫过江面,灯光掠过时能看见冰层下悬浮的尸体——有志愿军的,也有人民军的,都被水流冲成了怪异的姿势。
"师长,水温测好了。"小吴爬过来低声报告,这个独眼警卫员现在兼任侦察兵,"零下二度,正常人十分钟就会失温。"他指着江心一处暗流,"那里冰层最薄,爆破组已经准备好了。"
李云龙点点头,转向身后匍匐待命的战士们。三百多人挤在不到五百平米的滩头阵地,每个人身上都披着白床单做的伪装。装备寒酸得可怜:三挺打光子弹的机枪被改造成爆破筒,步枪平均每人不到五发子弹,唯一的重武器是两门60毫米迫击炮——炮弹只有六发。
"记住渡江顺序。"李云龙用刺刀在冻土上画示意图,"一排先过,用渔网和木板做浮桥;二排掩护;伤员和女兵最后。"刀尖在某个点重重一戳,"老周带爆破组在这等信号,看到绿色信号弹就炸冰。"
队伍里有个瘦小的身影动了动。金英淑用牙齿咬着绷带,正给断腕处缠上新棉花。这个朝鲜少女坚持要参加行动,虽然只剩左手,却能像燕子般灵巧地攀爬悬崖。她注意到李云龙的目光,用生硬的中文说:"我...带路...知道...近道..."
子夜时分,行动开始。第一批战士匍匐前进到江边,把用日军潜水服改装的充气装置绑在身上。这些橡胶制品是从废弃仓库找到的,虽然漏气但总比没有强。李云龙亲自检查每个人的装备,给年轻战士紧了紧绑带,把最后的辣椒粉分给冻得发抖的小鬼们。
"下水!"
第一批二十人悄无声息地滑入冰窟。江水瞬间浸透棉衣,刺骨的寒意像千万根钢针扎进骨髓。有个小战士忍不住哼出声,立刻被班长捂住嘴。探照灯扫过来时,所有人屏住呼吸,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远看就像浮冰间的垃圾。
李云龙带着第二波下水。右腿刚浸入江水就抽筋了,他咬牙用刺刀扎了下大腿,靠疼痛保持清醒。水流比预想的急,有几次差点被卷进冰层下。快到江心时,前面突然传来扑腾声——是个战士被暗流卷走,眨眼就消失在漆黑的冰窟里。
对岸的机枪碉堡隐约可见。美军显然没料到有人敢在这种天气渡江,哨兵都躲在工事里烤火。第一批战士已经上岸,正用匕首解决外围哨兵。李云龙刚扒住冰缘,突然听到"咔嚓"一声脆响——冰层塌了!
冰冷的江水瞬间灌入鼻腔。李云龙拼命蹬腿,却被棉衣的重量拖向江底。就在意识开始模糊时,有双手抓住他的衣领,硬是把他拽了上来。是金英淑!少女用牙齿咬着他的领子,独臂划水,硬是把他拖到岸边。
"信号弹..."李云龙咳着水下令。小吴立刻举起缴获的信号枪,绿色光弹划破夜空。
惊天动地的爆炸从江心传来!预先埋设的炸药将冰面撕开五十多米宽的口子,正在巡逻的美军吉普车直接栽进冰窟。更大的惊喜是爆炸引发了连锁反应——汉江大桥的桥墩突然冒出火光,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巨响!整座钢铁大桥像被巨人掰弯的玩具,扭曲着坠入江中。
"老赵成功了!"小吴激动地捶地。工兵排长赵铁柱三天前就伪装成劳工混入大桥维修队,终于按计划引爆了炸药。
混乱给渡江创造了绝佳机会。后续部队迅速通过临时浮桥,连重伤员都被用担架抬了过来。李云龙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爆破组的老周——他为了确保引爆时机准确,故意留在最后,现在肯定被美军包围了。
"师长!看那边!"小吴突然指向大桥方向。残余的桥面上,十几个美军正围着个燃烧的人形射击。那人影踉踉跄跄地走着,突然扑向最近的坦克——轰!原来是老周把炸药绑在了身上!
借着这场混乱,部队迅速向汉城方向穿插。金英淑带路走的是采药人的小径,陡峭但隐蔽。爬到半山腰时,李云龙回头望去,整个汉江防线已经乱成一锅粥。美军的信号弹此起彼伏,装甲车像无头苍蝇般乱转,更远处则是冲天的大火——那是赵铁柱预先安排的疑兵。
"停。"李云龙突然举手示意。侦察兵在前方树林发现了脚印——美军的巡逻靴印,还有军犬的爪痕。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脚印很新鲜,最多半小时前留下的。
"分头行动。"李云龙迅速调整计划,"小吴带主力继续前进;金英淑和我引开追兵。"
争论只持续了半分钟。军情紧急,小吴红着眼睛带大部队离开,而李云龙和金英淑故意在相反方向留下明显的足迹,还扔下个染血的绷带。
诱敌行动起初很顺利。美军军犬果然被引了过来,后面跟着至少一个排的步兵。李云龙且战且退,把敌人引向悬崖方向。就在即将抵达预设伏击点时,金英淑突然踩中了什么东西——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