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黑云岭银装素裹,呼啸的北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片。李云龙站在崖边,望着山路上蚂蚁般蠕动的运输队——那是总部派来送冬装的民兵,骡马在齐膝深的积雪中艰难跋涉,每走百步就得停下来喘口气。
"团长,查过了。"赵刚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走来,眼镜片上结着层白霜,"冬装还差一百二十套,棉花也不够,最多能再凑三十床被子。"
李云龙哈出一口白气,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耳朵:"他娘的,这鬼天气冻死个人。"他转身指向山坳里的训练场,"特种分队那帮小子还光着膀子练呢?"
顺着手指方向望去,三十个精壮汉子正在雪地里摸爬滚打。张大彪只穿着件单衣,后背蒸腾着热气,活像刚出锅的馒头;王喜武趴在雪窝里练潜伏,眉毛胡子都挂满冰碴;铁蛋跟着队伍跑障碍,小脸冻得发紫却一声不吭。
"胡闹!"李云龙骂了句,却转身对警卫员道:"去炊事班,把地瓜烧全搬来!"
训练场边的窝棚里,战士们捧着粗瓷碗小口啜饮。劣质烧酒辣得人喉咙发紧,但一股暖流很快从胃里扩散到四肢百骸。铁蛋被分到小半碗,刚喝一口就呛得直咳嗽,引得众人哄笑。
"笑个屁!"李云龙踹了脚最近的战士,"明天开始野外生存训练,每人带三天口粮,在青龙岭活一周。坚持不住的,滚回普通连队!"
夜里,李云龙趴在油灯下修改训练大纲。程铁柱的记忆里那些特种部队的魔鬼训练,得结合八路军的实际条件调整。正写着,赵刚掀开草帘进来,带进一股刺骨寒风。
"老李,旅部急电。"政委递过张电报纸,"日军第29旅团向根据地逼近,先头部队已到马家河。"
李云龙腾地站起来,地图在桌上哗啦展开。马家河距离黑云岭仅四十里,中间只隔着道青龙岭。以日军机械化部队的速度,最快明晚就能兵临城下。
"传令兵!叫各营连长来开会!"
半小时后,团部挤满了人。孙德胜哈欠连天,棉袄扣子都系错了位;张大彪脸上还带着训练时的泥印子;王喜武安静地蹲在角落擦枪;铁蛋缩在火盆边取暖,小鼻子冻得通红。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李云龙用刺刀尖点着地图,"硬拼肯定不行,咱们人少枪多。但要是放鬼子进来,后方医院和兵工厂就全暴露了。"
赵刚推了推眼镜:"旅长建议我们节结阻击,争取三天时间转移群众。"
"三天?"李云龙冷笑,"就咱们那几条破枪,能顶住鬼子一个旅团?"他突然转向特种分队,"'砺刃'训练两个月了,该见见血了。"
作战方案在争论中逐渐成型:由孙德胜带炮兵排配合一营正面阻击;张大彪的二营负责侧翼骚扰;王喜武的特种分队则潜入敌后,专打指挥部和补给线;铁蛋被安排留守,急得直拽李云龙衣角。
"闹什么!"李云龙一瞪眼,"你的任务是看好咱们的'家当',比打仗还重要!"
凌晨四点,部队顶着风雪出发。特种分队走在最前面,每人背着三十公斤装备,雪地里踩出的脚印很快被风吹平。李云龙亲自送他们到岔路口,挨个检查装备。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制造混乱,不是拼命。"他给王喜武紧了紧伪装披风,"三天后无论战果如何,必须撤回青龙岭汇合。"
狙击手点点头,转身打了个手势。三十条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幕中,像一群无声的幽灵。
李云龙回到主阵地时,天已蒙蒙亮。马家河畔的土坡上,战士们正拼命加固工事。冻土硬得像铁,一镐下去只能凿出个白点。有人想出妙招——先烧火烤化表层,再往下挖。
"团长,您看!"孙德胜兴奋地指着河面,"冻实诚了,鬼子坦克保准压不塌!"
李云龙眯眼望去,三十多米宽的河面果然结了厚冰。他心头一动,招手叫来工兵排长:"在冰面上凿几个不起眼的小洞,要刚好能承受步兵,但坦克一压就塌。"
正午时分,观察哨突然吹响警哨。远处地平线上,一条黑线正缓缓蠕动——日军先头部队到了!
"准备战斗!"李云龙钻进前沿观察所,举起望远镜。打头的是三辆装甲车,后面跟着二十多辆卡车,最后还有几辆坦克。看规模,至少是一个加强大队。
"乖乖,还真看得起咱们。"孙德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团长,打不打?"
"放近了打。"李云龙冷笑,"等装甲车过河时,先炸冰面!"
日军显然没把八路军的抵抗放在眼里。装甲车大摇大摆地开上冰面,连侦察兵都没派。当领头车辆行驶到河中央时,李云龙猛地挥下红旗。
"轰!"埋在冰下的炸药包同时引爆。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装甲车像石头般沉入冰窟,溅起丈高的水花。后面两辆急忙刹车,却为时已晚——孙德胜的迫击炮发言了,炮弹准确命中脆弱的冰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