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初春。
细雨绵绵,雨水将法租界的鹅卵石街道洗得发亮。周墨寒站在窗前,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他却浑然不觉。灰白的烟灰落在做工考究的西装袖口上,他皱了皱眉,终于回过神来,将烟蒂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这是他等待接头人的第三个小时。
军统内部称他为“孤狼”,一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五年间,他完成了二十三次高难度任务,从未失手。而今天,他将迎来一位新搭档,确切地说,是他的“妻子”。
门铃响了。
周墨寒瞬间绷紧神经,右手无声地滑向腰间手枪。三声短,两声长,这是约定的暗号。
他缓步移到门前,透过虚掩的窗子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米色风衣被雨水打湿了大半,乌黑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不是他想象中的精锐特工。
周墨寒打开门,那女子抬头,露出一张美貌却惊慌的脸。“我,我是夏婉,”她声音发颤,“你是周长官吗?”
“代号‘孤狼’。"他冷冷地道,侧身让她进门,同时警惕地扫视走廊,确认没有跟踪者。
夏婉踉跄着进门,差点被地毯绊倒。他皱眉,一把扶住她的手臂,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这绝不是受过训练的特工该有的手臂。
“谢谢。”夏婉小声说,脱下雨衣挂好,动作笨拙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周墨寒直接切入主题:“你的训练档案?行动经验?武器偏好?”
夏婉瞪大眼睛,嘴唇微微发抖:“我不知道什么档案,三天前我还在圣玛丽女校教音乐,突然被几个黑衣人带走……他们说国家需要我……”说完,她肩膀耸动,捂住脸哭了起来。
周墨寒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里也咯噔一下,这情况让他感到意外,女人没完没了的哭声令他有点烦躁。
“你能不能别哭了?”
然而女人仍是一心一意地哭。
这是什么玩意儿?军统是想立功想疯了吗?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来和他假扮夫妻执行重要任务?
“他们说因为我在东京留过学,佐藤是我学长,因为我认识佐藤,所以才把我……”夏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周墨寒猛地拍向茶几,茶杯震得叮当作响。“胡闹!”他咬牙切齿,“他们派一个毫无经验的女人来执行这种级别的任务?”
夏婉缩了缩脖子,眼眶泛红:“我也不想来,我连枪都没摸过……周长官,你可不可以放我走?”
周墨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一杯重重地放在夏婉面前。
“喝掉它,”他命令道,“然后告诉我你和佐藤健太的所有关系。”
夏婉双手捧着酒杯,小口啜饮,不时被烈酒呛到:“我们是东京帝大的同学,不同专业,但在同一个读书会,他那时就很激进,经常发表军国主义言论……周长官,我能不能走了?”
他仔细听着,大脑飞速运转。上级一定是看中了这层关系,想利用夏婉接近佐藤。但让一个平民参与如此危险的任务,太不可思议!
“听着,你走出这个门就要被打成马蜂窝!”他打断夏婉的叙述,“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归国学者夫妇,你是我的妻子。这栋公寓是我们的家,你必须记住每一个细节!”
“妻子?”夏婉惊呼,差点打翻酒杯。
他冷笑:“怎么,夏小姐以为特工工作是什么?过家家吗?”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明天开始,我会教你最基本的生存技能。至于能不能活到任务完成,就看天意了!”
“我不是特工,我想回家,周长官,求求你,你们放过我吧!”
女人说着又哭。
“你这女人哪来的这么多眼泪?”周墨寒皱眉。
当晚,他辗转难眠,轻手轻脚走到客厅,拨通了紧急联络电话。
“给我接‘渔夫’。"他压低声音说。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情况有变?”
“你们给我派了个什么?一个连枪都拿不稳的花瓶!”他压抑着怒火,“我需要真正的搭档,不是拖累和包袱!”
“计划不变。”对方语气坚决,“佐藤健太多疑,只有他的老同学能接近。正是因为她不是特工,佐藤那老狐狸才不会怀疑,你的任务是确保她活着完成任务。”
“她除了哭什么都不会,连自保都做不到!”
“那就教会她。”电话咔哒一声挂断。
他放下听筒,转身时却看到夏婉站在过道阴影处,穿着轻薄的睡袍,她玲珑的曲线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我,我只是想喝点水……”她小声说。
他眯起眼睛,她听到了多少?
“回去睡觉。”他冷声道,“明天六点起床训练。”
夏婉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楚楚可怜地说:“周长官,求你放了我吧,今晚我可以陪你,直到你满意为止……”
这女人倒是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看来还没有愚蠢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