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炉火不甘寂寞地跳跃着,将明明暗暗的光影投在每个人脸上,映照出各异的心思。
那口冒着热气的瓦罐里,肉汤咕嘟咕嘟地翻滚,浓郁的香气与四个不速之客身上带来的血腥、汗水和风雪的气息混合,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异味道。
刀疤脸几人蜷缩在门边的干草堆上,小口啜饮着热水,身体因为温暖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像受惊的兔子,警惕地逡巡着四周,尤其是坐在琴案旁闭目养神的蓝忘机,以及那个看似懒散翻书、实则气息如渊的魏无羡。
他们不敢交谈,只能用眼神飞快地交流着不安与询问。
最终还是那刀疤脸打破了沉默,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几分刻意的讨好,对着魏无羡的方向说道:“这位……小哥,还有那位公子,多谢……多谢收留。不知……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在这深山隐居,真是好雅兴。”
他试图套取信息,语气小心翼翼。
魏无羡头也没抬,手指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书,懒洋洋地答道:“山野之人,没什么名号,随便叫就行。”
他顿了顿,终于抬起眼皮,那双桃花眼在火光下显得流光溢彩,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凉意,看向刀疤脸,“倒是你们,黑风寨的商队伙计?我看不太像。寻常伙计,可没你们这身隐藏兵器的本事,还有那位兄弟袖子里那玩意儿,是军用的袖弩吧?改造得还挺精巧。”
他这话如同惊雷,炸得那四人脸色骤变。
矮壮汉子下意识就要站起来,被刀疤脸一把按住。
刀疤脸脸色难看,强笑道:“小哥说笑了,那……那不过是防身的玩意儿,山里不太平,备着总没错……”
“防身?”魏无羡嗤笑一声,放下书卷,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用淬了毒的金针防身?用军制袖弩防身?你们这商队,规格挺高啊。”
他的目光如同利刀,精准地剖开他们一层层的伪装。
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瘦高个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而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则猛地咬住了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刀疤脸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知道再狡辩下去只会更加被动,眼前这两个年轻人,远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压低声音道:“二位……既然看出来了,我们也不瞒了。我们……我们确实不是商队伙计。我们是……是北面退下来的边军斥候,因……因得罪了上官,被构陷追杀,不得已才逃入这深山老林,伪装成商队,想寻条活路。”
他这番说辞,比起之前那个漏洞百出的商队故事,听起来似乎合理了不少,边军斥候,身手不凡,携带军械,也解释得通。
“边军斥候?”魏无羡挑了挑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又化为玩味,“跑到这离边境千里之遥的南方深山来逃难?你们这路绕得可够远的。”
他显然并不完全相信。
“是……是跟着一伙追兵周旋,误入此地……”
刀疤脸急忙补充,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角落里那只正在安静反刍的母鹿,似乎对这只野兽出现在人家中感到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这时,一直沉默的蓝忘机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浅色的眸子在火光下如同寒冰。
他并未看那刀疤脸,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依旧呼啸的风雪,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子时三刻,风雪将歇。”
这话没头没脑,让刀疤脸几人又是一愣。
魏无羡却瞬间明白了蓝忘机的意思——他在提醒,也在警告。
提醒对方时间,警告他们若有什么动作,最好趁早;
或者说,警告他们,一切尽在掌握。
刀疤脸脸色阴晴不定,他摸不准蓝忘机的深浅,只觉得这个白衣公子比那个言辞犀利的红衣青年更让人心悸。
他干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公子好本事,还能观天象……我们兄弟几个又冷又饿,不知……不知能否讨碗热汤喝?”
他将目光投向炉火上那罐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肉汤,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的同伴们也纷纷露出渴望的神色,长时间的逃亡和严寒,热食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魏无羡与蓝忘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魏无羡咧嘴一笑,站起身,走到灶台边,拿起一个空碗,一边舀汤,一边状似随意地说道:“汤有的是,管够。不过嘛,我们这穷乡僻壤,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些山里打的野味,你们别嫌弃。”
他将盛满肉汤的碗递给离他最近的矮壮汉子。
那矮壮汉子接过碗,闻到那近在咫尺的浓郁肉香,眼睛都直了,也顾不上烫,低头就要喝。
“慢着。”蓝忘机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走到了魏无羡身边,目光平静地看着那碗汤,“汤性燥热,诸位寒气入体,虚不受补,易引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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