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含王宫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金色光芒。
顾雨岚——如今她已习惯被称为诺兰——跟在宫卓裕身后，第一次踏入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她今日特意穿了新制的湖蓝色纱裙，发间只簪一支银钗，简约素雅却更衬得她气质出尘。
"紧张吗？"宫卓裕回头，眼中是藏不住的欣赏。
顾雨岚摇头，却在迈入大殿时脚步微顿。殿内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射来，有好奇的，有惊艳的，更多的是贵族小姐们毫不掩饰的敌意。
"那就是二殿下带回的女子？听说是商贾出身...瞧她那寒酸打扮..."
窃窃私语如毒蛇吐信般钻入耳中。顾雨岚面色不改，随宫卓裕向王座行礼。南含王宫耀年约五旬，威严中带着几分儒雅，打量她的目光却格外温和。
"免礼。"宫耀笑道，"早听闻卓裕寻回了幼时玩伴，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宫卓裕耳根微红："父王过誉。"
"赐座。"宫耀挥手，"就安排在卓裕旁边。"
这个安排立刻引起一阵骚动。按规矩，未婚女子应坐在女眷区，与男子分开。宫卓裕却面露喜色，亲自引顾雨岚入席。
刚坐下，对面一位珠光宝气的小姐就开口了："听闻诺兰姑娘精通茶道？不知可否请教？"
顾雨岚认出这是丞相之女李玉茹，据说一直倾心宫卓裕。她微笑颔首："略知一二。"
李玉茹拍手，侍女立刻端上六个茶盏："那请姑娘品鉴一下，这些都是什么茶？"
殿内顿时安静。这明显是刁难——六杯茶色泽相近，热气氤氲中更难分辨。宫卓裕皱眉欲言，却被顾雨岚轻轻按住手背。
她从容端起第一杯，轻嗅后抿了一小口："南境云雾，今年新茶，可惜采摘时露水未干，涩味偏重。"
第二杯："西山银针，去年秋茶，窖藏得宜，回甘悠长。"
第三杯...
当她准确无误地说出第六种茶时，连宫耀都忍不住拍案："好！不愧是卓裕看重的人！"
顾雨岚指尖无意识地轻点杯沿，这个动作让宫耀一怔——像极了当年大周使团来访时，那位摄政王妃品茶时的姿态。
"不过是运气好。"李玉茹强笑，"不知姑娘可会跳舞？今日宴乐正缺领舞。"
太尉千金立刻帮腔："商门之女，怕是只懂市井俚曲吧？"
宫卓裕脸色骤变，却见顾雨岚已盈盈起身："承蒙相邀，献丑了。"
乐师奏起南含传统舞曲，顾雨岚却跳出截然不同的舞步——既有南含的柔美婉转，又融入某种更为大气的韵律。旋转间，她湖蓝裙摆如花绽放，发间银钗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恍惚中，她似乎看见人群中一个玄衣男子正对她微笑。那笑容如此熟悉，让她心头一颤，舞步微滞。再定睛看时，哪里有什么玄衣男子？只有满座惊艳的目光。
"这..."李玉茹脸色发白，"这根本不是南含舞！"
顾雨岚收势行礼："让诸位见笑。此舞是我...是我梦中所得。"她突然困惑起来，这舞步分明信手拈来，却不知从何处学来。
"妙极！"宫耀大笑，"融两国之精华，自成一派！卓裕，你这位青梅了不得啊！"
宫卓裕眼中满是骄傲，亲自上前扶顾雨岚回座。经过李玉茹身边时，这位丞相千金突然"失手"打翻热茶！
电光火石间，顾雨岚反手接住茶杯，滚烫的茶水竟一滴未洒！她眼神瞬间凌厉如刀，吓得李玉茹连退三步——这哪是什么商门之女的眼神？分明是久居上位者的威压！
"李小姐小心。"顾雨岚瞬间恢复温婉，将茶杯放回案几，"烫着就不好了。"
宴会后半程，再无人敢挑衅。散席时，宫耀特意留下顾雨岚："姑娘才貌双全，可有兴趣入宫教导公主们？"
宫卓裕惊喜地看向父亲，却听顾雨岚婉拒："承蒙王上厚爱，只是铺子刚有起色..."
"无妨。"宫耀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来日方长。"
......
回程马车上，宫卓裕难掩兴奋："诺兰，你今日太出色了！连父王都..."
"殿下。"顾雨岚打断他，"我有些累了。"
宫卓裕立刻噤声，只默默为她添了件披风。月光透过车帘，在她侧脸投下斑驳光影。他鼓起勇气，伸手为她拢了拢鬓边碎发："你今日的舞...很美。"
顾雨岚不着痕迹地避开："殿下过誉。"
"诺兰..."宫卓裕声音发紧，"我...我对你..."
"殿下。"顾雨岚抬眸，眼中是礼貌的疏离，"诺兰一介商女，蒙殿下抬爱已是惶恐，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宫卓裕如遭雷击，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马车适时停下，顾雨岚行礼告退，只留他一人呆坐车中，手中还攥着她遗落的一方丝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