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含王城,卓裕别院。
顾雨岚——现在她叫诺兰了——站在铜镜前,看着里面那个陌生的自己。一袭南含风格的鹅黄襦裙,发髻挽成当地女子样式,连眉形都被侍女修得温婉了几分。
"诺兰小姐,殿下在前厅等您。"侍女轻声提醒。
她点点头,却仍盯着镜中的自己。这半个月来,宫卓裕为她编织了一个完美身世:是他幼时走失的青梅竹马,父母死于边境战乱,如今终于寻回。王府上下都接受了这个说法,甚至有位老嬷嬷拉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地说"小姐小时候最爱吃老奴做的桂花糕"。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每当试图回忆过去,脑中便如千万根针扎般疼痛,只有那个梦中呼唤"阿岚"的声音让她感到一丝熟悉。
"诺兰。"
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宫卓裕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一袭月白长衫衬得他越发俊逸出尘。他手中捧着一束新摘的兰花:"今日气色好多了。"
顾雨岚——诺兰——勉强一笑:"多谢殿下关心。"
"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卓裕就好。"宫卓裕将兰花插入她发间,"今日带你逛逛王城,或许能想起什么。"
王城街道繁华似锦,与顾雨岚模糊记忆中的大周京城截然不同。她好奇地打量着两旁商铺,突然被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吸引。
"要一个吗?"宫卓裕注意到她的目光。
她点头,却在接过糖人时手腕一抖——那糖人形状竟是只凤凰!脑海中突然闪过片段:一个模糊的身影将凤凰糖人递给她,笑着说...
"诺兰?"宫卓裕扶住她摇晃的身子,"又头疼了?"
顾雨岚脸色苍白,冷汗涔涔:"那个糖人...我好像..."
"你小时候最爱凤凰糖人。"宫卓裕迅速接过话头,眼神却闪烁了一下,"老周记的糖人全王城最好,我常带你来买。"
是这样吗?顾雨岚揉着太阳穴,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所以然。
......
与此同时,镇夷城军营。
沈渊盯着密探送来的画像,手指几乎要将纸页捏碎。画中女子侧脸恬静,正在插花,虽作南含打扮,但那轮廓分明是...
"王爷,"贺兰雪小心翼翼道,"探子确认了,那女子叫诺兰,是宫卓裕幼时走失的青梅竹马,上月才寻回。"
"不可能!"沈渊厉喝,"那分明是阿岚!"
宇文拓递上另一份密报:"宫卓裕确实有位青梅竹马,十五年前边境战乱中失踪。这是南含王室的档案记录。"
沈渊一把抓过密报,逐字阅读,脸色越来越难看。难道...真是他认错了?
"王爷,"贺兰雪轻声道,"王妃若在,定不希望你这样折磨自己..."
沈渊猛地将密报拍在桌上:"继续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南含王宫,夜深人静。
宫卓裕独自在书房翻阅边境密报,烛光映得他眉宇间一片凝重。桌上摊开的还有一份关于"诺兰"的调查记录——空白如新。
"殿下。"暗卫无声无息地出现,"查遍了边境所有村落,没有符合诺兰小姐特征的人家。"
宫卓裕指尖轻叩桌面:"继续查。一个重伤坠崖的女子,不可能凭空出现。"
暗卫犹豫道:"会不会是...大周或西戎的..."
"细作?"宫卓裕冷笑,"那她演技未免太好。"想起诺兰那双澄澈如秋水的眼睛,他又摇摇头,"先不要惊动她。"
暗卫退下后,宫卓裕走到窗前,望向别院方向。那里灯火已熄,诺兰应该睡下了。这半个月来,他每晚都会在她睡后去别院,只为确认她没有突然消失。
这种莫名的占有欲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明知她身份可疑,却仍忍不住编织谎言将她留在身边...
"殿下!"侍卫慌张闯入,"西戎密探在城内活动频繁,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宫卓裕眸光一凛:"加强诺兰小姐的守卫,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
别院内,顾雨岚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阿岚..."那个声音如此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她摸索着下床,推开窗户。夜风拂面,带着陌生的花香。远处王宫灯火阑珊,却让她想起梦中某个灯火通明的城楼...
"小姐睡不着?"侍女揉着眼睛进来。
顾雨岚摇头:"做了个梦。"她犹豫片刻,"王城...有叫'阿岚'的地方吗?"
侍女一愣:"没听说过。"又补充道,"不过南含方言里'岚'是山雾的意思,小姐可能是梦到故乡了?"
故乡?顾雨岚望向北方,心口突然一阵刺痛。那里有什么在呼唤她,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次日清晨,宫卓裕照例来陪她用早膳,却显得心事重重。
"殿下有烦心事?"顾雨岚递过茶盏。
宫卓裕勉强一笑:"边境有些小摩擦,无妨。"他话锋一转,"诺兰,你想过以后吗?"
"以后?"
"比如...留在王城?"宫卓裕目光灼灼,"我可以请父王赐你一座府邸..."
顾雨岚心头莫名一慌:"我...还没想过。"
宫卓裕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很快掩饰过去:"不急,你慢慢考虑。"
正说着,侍卫匆忙进来,在宫卓裕耳边低语几句。他脸色骤变,起身告辞:"军务紧急,改日再来看你。"
顾雨岚目送他离去,突然注意到侍卫腰间别着一块熟悉的玉佩——那上面刻着"长乐未央"四个字!
一瞬间,剧痛袭来,她扶住桌角才没跌倒。这四个字...为什么如此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