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粘液滴落在额角,带着刺鼻的腥甜与腐殖质气味。叶红绡猛地睁开眼,视野被一片蠕动的、暗红色的肉质管道占据。空气粘稠得如同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和深入骨髓的阴寒。她正仰躺在一片微微起伏、覆盖着滑腻粘液的“地面”上,触感温热而诡异,仿佛置身于某种巨型生物的肠道深处。
“呃…”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全身骨骼如同散了架般剧痛,脏腑更是火辣辣地翻腾。爆炸的冲击和最后强行催动剑元的反噬,让她几乎油尽灯枯。她下意识地收紧手臂——苏璃还在!
苏璃蜷缩在她身旁,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左臂的衣袖早已碎裂,裸露的皮肤上,那道暗红色的烙印虽已黯淡,不再疯狂蠕动,却如同最深的耻辱刻痕,边缘还残留着细微的、如同活物呼吸般的暗紫光芒。更触目惊心的是她左肩至胸口,皮肤龟裂,露出下面暗红与深紫交织、如同被强行缝合的诡异血肉,散发出冰冷混乱的气息。那是被强行灌注的异种能量留下的创伤。
“阿璃…”叶红绡声音嘶哑,强忍着剧痛,用还算完好的左手撑起身体,将苏璃小心地护在身侧。惊蛰剑斜插在几步外粘稠的“地面”上,剑身蒙着一层污秽的粘液,光芒黯淡。
环顾四周,她们正处于一个巨大无朋的腔体之中。穹顶是交织盘绕、如同巨树根系般的暗红色肉质管道,管壁半透明,隐约可见粘稠的暗紫色液体在其中缓缓流淌,散发出微弱却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四周的“墙壁”也是同样的肉质结构,布满粗大的神经束和搏动不休的脉管。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如同无数心脏叠加的搏动声,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亿万生灵沉睡呓语的精神背景音。
这就是…母巢?
叶红绡的心沉到了谷底。此地阴煞浓度不高,却充斥着一种更加本源、更加粘稠的污秽生命力,如同浸泡在腐败的羊水之中。她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真元,却感觉经脉如同被胶水堵塞,运转滞涩无比。这里的“规则”,似乎排斥着外界的纯净能量。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一根最为粗壮的肉质管道下方,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啜泣声。
叶红绡眼神一凝,握紧了拳头,小心翼翼地扶着苏璃,蹒跚着向声音来源靠近。
绕过几根垂落的肉质藤蔓,眼前的景象让叶红绡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一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的东西。
他被无数细小的、如同血管般的肉质触须缠绕、固定在一根粗壮的肉质管道上。那些触须深深扎入他的四肢百骸,甚至刺入他的七窍。他全身赤裸,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布满了蛛网般的暗紫色纹路,与周围母巢的肉质结构隐隐呼应。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皮肤被某种力量强行撕裂、翻开,形成一个碗口大小的恐怖创口!创口内部,没有跳动的心脏,只有一颗鸽卵大小、通体漆黑如墨、表面布满诡异螺旋纹路的——尸丹!
尸丹如同活物般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扎入他体内的无数细小触须微微颤动,将一股股精纯的暗紫色能量液从母巢管道中抽出,泵入他的身体,又将他身体产生的某种浑浊的、带着绝望气息的“废液”反泵回管道。他就像一个活着的、被强行接入系统的过滤转换器。
此刻,他低垂着头,灰白色的长发粘在布满粘液的脸上,身体微微抽搐着,发出断断续续、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啜泣。那声音里蕴含着无尽的痛苦、麻木和…一丝残存的、属于“人”的清醒恐惧。
“救…命…”极其微弱的气声从他干裂的唇缝中挤出,如同风中残烛。
叶红绡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活人炼器!将人作为母巢能量循环的一部分!这比单纯的杀戮更加残忍、更加亵渎!
“撑住!”叶红绡低喝一声,试图靠近。然而,她刚踏前一步,那啜泣的身影猛地一颤!他胸口的黑色尸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光!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排斥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尖刺,狠狠刺向叶红绡!
“呃!”叶红绡闷哼一声,识海剧痛,仿佛被重锤击中,踉跄后退。那尸丹的意念中,充满了对“外来者”的极端敌视和对“母巢”的狂热维护!
也就在尸丹爆发敌意的瞬间,缠绕在那人身上的无数细小触须如同被激活的毒蛇,骤然勒紧!灰白色的皮肤下,暗紫纹路光芒大盛!那人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痉挛,啜泣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扭曲变形的脸——双眼只剩下两个漆黑的空洞,流淌着粘稠的暗紫色液体,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只有喉咙里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尸丹…在惩罚他的“软弱”!在抹杀他残存的人性!
叶红绡目眦欲裂,惊蛰剑感应到主人的怒火,发出一声不甘的嗡鸣,却无力挣脱粘液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