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七月的沈家,家境依旧很清贫,晚上能有一碗挂面吃,就已经是算得上非常不错的晚餐了。
毕竟吃面条再怎么也有油水,会放一点猪油。
比白粥强太多了。
想到这里,沈幼鱼有些自嘲,可能很多人不信,都这个时候了,二零零八年了,沈家居然还这么穷,吃个面条都要算着日子吃。
其实这时候,只要是正常的三口之家,或者五口之家,都会过的挺不错的,比如父母健在,只有一个孩子;又或者父母在外面打工,爷爷奶奶都在这种。
像沈素素家,如果她父亲健在的话,外面有两个三十多岁的青壮力打工赚钱,家里还有两个健康的老人种地,四个人供一个孩子,绝对可以过的很幸福了。
不过就算这样,原本沈素素家的条件,在沈家村也绝对可以排得上中上了,如今更是可以稳居第一。
而沈幼鱼没有爷爷,也没有母亲,只有赌鬼沈军一个人打工养沈幼鱼以及许意芳,再加上许意芳还想着存钱给三伯买房子,供他结婚。
许意芳身体也不好,还时不时的要去街上的诊所买药看病。
她最大的儿子也就是二伯,虽然孩子带出来了,不需要再花养孩子的钱了,但是他们两口子想要修新房,许意芳也知道,所以坚决不要他们的钱。
种种情况结合下来,沈幼鱼家不是一般的穷,五保户家都比沈幼鱼家强。
因为好歹五保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每年还能领物资啥的。
想到这里,沈幼鱼觉得碗里的葱油面也不香了。
“唉......”
正在看新闻联播的许意芳,喝着中午剩下的稀饭,听到沈幼鱼的叹息声,转过头关心的问道。
“鱼娃,你怎么了?怎么唉声叹气的?”
“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由不得许意芳不关心,前两天赶场的时候,她在街上和梁心坐着聊天,听到旁边的一个人说。
部南县的县一中出了一个上北京大学的学生,考了六百八十分,上了北大护理系。
在学校门口拉起了横幅,正在庆祝呢。
虽然许意芳没什么文化,什么护理系她不懂,但是清华北大,这两个学校她还是知道的。
北京大学啊,她要是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可是如今,她想到去年自己孙女的分数,似乎也能上北大。
所以她现在格外关注这个孙女。
听到许意芳的话,沈幼鱼脸色一怔,抬起头看了一眼电视机上放的新闻联播,心中闪过了许多信息。
她现在家里真的很穷,按照正常的情况,这一切得等到她上初三的下半年,才会出现转机,也就是二零一零年的时候。
沈军终于通过经常陪包工头打牌,故意输钱,低声下气,为他们东跑西跑的跑腿等方式,得到了他们手指缝里的一处小活,某个大工地中的其中一栋楼,里面砌砖的活。
从这以后,沈军才算是有了一点本金,以及相关资源,然后拉着二伯,三伯一起包工程,一起赚钱。
很可惜,最终只有年长的二伯守住了好不容易赚来的钱,自己的父亲以及三伯都没守住。
想到这里,沈幼鱼心中一转,把想要赚钱的事情引到了沈军身上。
“婆婆,我在想怎么让爸爸不要再打牌了。”
“什么!他又打牌了?!”许意芳听到这里,声音都提高了一个档次,目光紧紧的盯着沈幼鱼。
过年的时候,她才揪着三儿子的耳朵说教了一整晚,没想到才过去半年,他又忘的一干二净。
她这个孙女的母亲陈金慧,也就是因为他打牌跑的,让她从小就没了妈。
一想到这里,许意芳就气不打一处来,放下手里的碗筷,朝着沈幼鱼说道,“鱼娃,你给我打他的电话。”
听到婆婆的声音,沈幼鱼也没劝说什么,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虽然沈军是她父亲,在川省被叫做 “老汉。”
......
“喂,幼鱼,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家里没钱了?”
电话里头传来父亲沈军的声音,他的声音没有不耐烦,有的只是对女儿的关心。
而面对他的,不是沈幼鱼那甜甜的声音,而是许意芳的怒骂声。
“你是不是又打牌了!”
......
“你再打牌,你今年回来,看我抽不抽你。”
......
“你个败家子!”
......
沈幼鱼在旁边听着婆婆骂他,还说着你要是再赌,过年还要打他的话。
她也一点也不同情他父亲,沈军前世的赌性有多大,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前世大学毕业的时候,沈军因为做了几年小包工头,有了点积蓄,以为接下来会越来越好,年年都会有做不完的活。
然后就去赌博,一晚上输了几百万,当然他没有那么多钱,其中一半都是打的欠条。
那时候婆婆已经去世很久了,家里就更没人能制约他了,二伯三伯,自己给他打电话,他都敷衍着不听,后面他输多了,他朋友看到了担心家破人亡。
便偷偷给家里打电话,让家里人想办法劝他不要赌了,后面全家人和后妈,甚至加上新的外公外婆劝,都劝不住,再打电话,他就直接关机了。
那时候他刚做完一个工地,有钱,这些欠款他也没当回事,很可惜,年底就遇上了疫情,接连三年,然后的然后,他就无了。
将近骂了十分钟,许意芳这才把手机交给沈幼鱼,重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白粥吃了起来。
她活了这么多年,知道再生气都要吃饭,本来她的身体就不好,要是气坏了去诊所看病花钱,那才让她更心疼。
嗡~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我明天你转一百块钱,以后不要再给你婆说我打牌的事了。】
【她本来身体就不好,不要再气她了。】
沈幼鱼看着上面收买自己的信息,心里不由得笑了笑,她这父亲还知道花钱收买她。
当然她也不是想要这一百块钱,而是想让他收敛一点,虽然这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也算是沈幼鱼的一次尝试了。
至少明确了一点,婆婆还在的时候,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打牌,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