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刘泽清未曾远遁,留守原地,以他的性情与能耐,面对如此铺天盖地的乱军,也断不会有螳臂当车的莽撞之举。
他深知自己几斤几两,既无舍生取义、拼死一战的觉悟,去用热血为大明谱写壮丽的悲歌;
也缺乏力挽狂澜、克敌制胜的本领,在这乱世中力挽狂澜。
摆在他面前的路,唯有一条,那便是三十六计走为上,逃得越远越好,像一只受惊的野兔,远离这纷扰的战火,寻一处偏安之地苟延残喘,在乱世的夹缝中求得一丝生机。
大顺南路军恰似一群从地狱逃出的饿鬼,一路烧杀劫掠,裹挟着滚滚烟尘闯入山东境内。
他们满心觊觎,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原以为能在鲁王府撞大运,仿佛已经看到那如山堆积的金银财宝在向他们招手。
幻想着只要攻破王府,就能将无数珍宝收入囊中,既可充实军用物资,又能让自己的腰包鼓得胀满。
可当他们真正踏入鲁王府,现实却如同一盆冰冷刺骨的水,兜头浇下,给了他们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
王府内的财富稀稀落落,远不及他们意淫中的那般丰厚,这帮恶徒瞬间恼羞成怒。
一张张扭曲的脸涨得通红,眼珠子仿佛要瞪出眼眶,旋即把满腔的怨愤像火山喷发一样发泄到了德王府之上。
然而,德王府也好不到哪儿去,境况与鲁王府简直就是半斤八两,同样是冷冷清清,没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这一下,贪婪无厌的乱军贼目们彻底红了眼,紧接着便如嗅到血腥的鲨鱼,盯上了衡王府。
妄图在那里寻得暴富之机,仿佛认定了衡王府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只要攻破,就能满载而归。
至于沿途那些郡王府、将军府、官府衙门以及富户宅邸,统统都成了他们泄愤的对象,没能逃过厄运。
一时间,大火熊熊燃起,火舌肆虐地舔舐着每一寸砖石、每一片屋瓦,这些曾经代表着荣耀与繁华的建筑,皆被无情的火焰吞噬,化作一片焦黑的废墟。
昔日的繁华盛景如梦幻泡影,不复存在,唯余断壁残垣在浓烟中孤独地呜咽,像是在哭诉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这些乱军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毫无长远规划与大局意识,脑袋里只装着“抢”和“夺”两个字。
他们从未考虑过要将劫掠而来的财物运送回陕西,去充实大顺政权的根基,为未来的宏图大业添砖加瓦。
只见他们个个如贪婪的硕鼠,眼睛放光,用大包小包将金银细软、奇珍异宝裹了个严实,随身背负、手提。
有的甚至把珠宝挂在脖子上,恨不能将天下财富都一股脑儿据为己有。
此刻,他们满载着掠夺而来的巨额财富,却无心享用,犹如一群恶狼,在山东大地上横冲直撞、肆虐一番后,又将贪婪的目光投向了徐州方向。
他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下一个目标便是大明的中都——凤阳府。
妄图在那里掀起更为惊涛骇浪的祸乱,彻底颠覆大明的根基,仿佛只要拿下凤阳府,就能掌控天下,让整个大明匍匐在他们脚下。
毕竟卫所制已经彻底败坏,又有好几次关外杀进来的祸乱,山东境内几乎没有可用于战斗的力量,匪军的一番肆虐早就证明这点。
但是对于半岛的莱州府与登州府,他们依然不愿意去碰触,哪怕不会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愿意,因为他们有一位很有本事的军师,早已将路线规划好。
且说鲁地那十一位肩负重任的代表,此刻正乘坐着马车,心急火燎地匆匆赶回山东。
马车辘辘,扬起一路尘土,他们满心焦虑,只想快些回到家乡,汇报京城的事务及皇帝的态度。
行至真定府时,前路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陡然掐断,骤然变得崎岖难行起来。
放眼望去,那宽阔的官道之上,流民队伍浩浩荡荡,仿若汹涌澎湃的潮水,无边无际地涌动着。
其间还杂乱无章地夹杂着来自保定府的马队,以及装满货物、同样急切赶路的马车,还有已然完成使命、正准备返京的车队。
人喊马嘶,声音嘈杂,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辆将官道挤得水泄不通。
虽说有差役们扯着嗓子,汗流浃背地竭力维持秩序,可面对这如同密密麻麻蚁群般拥堵的人流、车流,他们亦是束手无策,急得直跺脚,却毫无办法。
鲁地的代表们身处这般混乱不堪的局面下,纵使心急如焚,也绝无可能从这密不透风的人潮车流中开辟出一条通路来。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强压下内心的焦灼,随着队伍蜗牛般缓慢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车轮常常被卡住,马儿也累得气喘吁吁。
足足耗费了四日漫长的光阴,他们才终于如释重负地踏入山东地界。
众人疲惫不堪地聚在一起,简单商议后决定,先奔赴鲁王府,看看情况,再各自回归所属势力,也好根据王府的指示行事。
待到一行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入鲁王府属地,眼前那惨不忍睹的景象却让他们瞬间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