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暗渊最深处,一个不被任何探测手段察觉的、扭曲折叠的异度空间内。
这里没有光,只有最精纯、最本源的邪气在缓缓流淌,如同邪王的心脏。
空间的中心,一道凝实到几乎化为漆黑晶石的身影,正盘膝而坐,
其面容与之前被苏夭夭击溃的分身一般无二,但气息却浩瀚深邃了何止十倍!
他正是邪王的真身!此刻,他正通过某种玄妙的联系,远程操控着外界的大阵,
并感知着龙脉那边分身的消散。
“废物!”
邪王真身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被冷厉取代,
“不过无妨,分身已达成使命,将涂山夭夭困于龙脉。只待启灵台上那具完美的祭品……”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这处绝对隐秘的空间壁垒,竟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
被一股无可抗拒的、蕴含着至高轮回法则的力量,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缓步踏入。
为首之人,身姿与苏夭夭一般无二,
却穿着一袭最为古朴、象征着死亡与终结的玄黑色帝袍,
袍服上绣着暗金色的彼岸花与轮回之盘。
她的容颜依旧绝美,却冰冷到毫无人类情感,仿佛万古不化的玄冰。
那双眸子,不再是平日里的灵动或威严,而是纯粹的、俯瞰众生、漠视一切的绝对平静,
如同亘古存在的幽冥本身。她周身散发出的,不再是融合了人间信仰的柔和神光,
而是最为纯粹、最为本源、令万物终结的九幽帝威!——这正是苏夭夭的真身,执掌地府权柄的酆都大帝!
而跟在她身后的,正是本应在地府边缘被十大阴帅联手打得魂飞魄散的——谢瑞堇!
他此刻气息内敛,眼神复杂,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恭敬地立于酆都大帝身侧稍后的位置。
“这不可能!!!”
邪王真身猛地站起,周身邪气剧烈翻腾,显示出他内心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死死盯着酆都大帝(苏夭夭真身),又猛地转向谢瑞堇,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涂山夭夭?!你怎么可能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龙脉……不对!
这股气息……酆都大帝?!你……你竟一直是真身亲临人间?!你居然成就两准神位,塑了两个身体,还有你!谢瑞堇!你这叛徒!你竟然没死?!还敢背叛本王!!”
谢瑞堇抬起眼,看向震怒的邪王,脸上露出一抹惨淡而讥讽的笑容:
“背叛?邪王,从你利用我接近帝姬,又在我失去价值后如同丢弃垃圾般任由我送死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间,便只有仇,没有恩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快意:
“至于我为何没死……你以为地府十大阴帅齐出,真是为了我一个‘已死’之人?
那不过是配合主人演的一场戏,一场给你看,让你安心,也让我能金蝉脱壳,潜伏下来,最终找到你这真正老鼠洞的戏!”
原来,地府边缘那一战,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十大阴帅看似将谢瑞堇打得形神俱灭,实则是以无上神通,配合苏夭夭的暗中操作,
伪造了其死亡的假象,并助其隐匿气息,暗中搜寻邪王真身的藏匿之处!
谢瑞堇对苏夭夭的执念未消,但更恨邪王的利用与抛弃,这复杂的情绪,反而让他成为了最不可能被怀疑的暗棋。
“好!好得很!”
邪王怒极反笑,但笑声中却透出一丝穷途末路的疯狂,
“就算你们找到这里,毁了本王真身又如何?!本王要你们……痛不欲生!”
他话音未落,双手猛地结出一个诡异邪印,一股隐晦而强大的邪力波动瞬间穿透这异度空间,链接到了外界暗渊核心的某处!
“以吾真身残魂为引,启灵台上,万邪献祭,即刻启动!涂山夭夭,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心上人,在你面前魂飞魄散,化作我大阵的资粮!让你也尝尝,什么叫刻骨铭心之痛!哈哈哈!”
他竟是燃烧自己最后的真身本源,强行隔空启动了那针对陆阎的献祭阵法!
“尔敢!”一直漠然的酆都大帝(苏夭夭真身)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是对陆阎安危的本能关切。她不再迟疑,右手抬起,死亡规则凝聚。
“聒噪。”
一直沉默的酆都大帝(苏夭夭真身)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冰冷得如同九幽吹出的寒风,仅仅两个字,
却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规则之力,让邪王那澎湃的邪气都为之一滞。
她甚至没有多看邪王一眼,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纤细,却仿佛握住了整个轮回。
“审判。”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无尽的死亡规则凝聚。
一道灰蒙蒙的、看似平凡无奇的光束,自她指尖射出,锁定了邪王真身。
邪王脸色剧变,他从那道光束中感受到了真正的、源自世界本源的终结之意!
他狂吼一声,将积蓄了万载的邪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凝聚成一面厚重的、铭刻着无数痛苦哀嚎灵魂的邪魂盾牌,挡在身前!
“嗤——”
灰光与盾牌接触,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那足以抵挡世间绝大多数攻击的邪魂盾牌,在那道灰光面前,如同阳光下的残雪,
无声无息地开始消融、瓦解!连同盾牌上那些哀嚎的灵魂,都仿佛得到了解脱般,化作缕缕青烟消散。
“不!!!”
邪王惊骇欲绝,疯狂后退,试图遁入空间深处。
但酆都大帝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退路之上,
依旧是那副漠然的表情,左手并指如剑,点向他的眉心。
“寂灭。”
指尖未至,那纯粹的寂灭意境已然降临。
邪王感觉自己的思维、力量、甚至存在本身,都在这一指下飞速消散、归于虚无!
他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绝望的咆哮,拼命凝聚残存的所有邪力,化作一道漆黑的尖刺,刺向酆都大帝的心口,做最后的反扑!
然而,那足以洞穿星辰的邪气尖刺,在靠近酆都帝袍三尺之外,便自行崩解湮灭,未能伤其分毫。
酆都大帝的指尖,轻轻点在了邪王真身的眉心。
邪王的身躯猛地一僵,那凝实如晶石的黑影,从眉心开始,
迅速变得透明、虚幻,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画作。
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邪王死死盯着酆都大帝那毫无情绪的脸,
以及旁边眼神复杂的谢瑞堇,发出了怨毒至极的、如同诅咒般的嘶吼:
“涂山夭夭!谢瑞堇!你们以为……这样就算赢了吗?!太天真了!只要这世上……还有我一具分身存在……我就不会真正死亡!等着吧……我会回来的……不过就算死,本王也要你涂山夭夭,痛失所爱,永世活在痛苦之中!”
他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志与本源邪力,并非用于抵抗,
而是以一种自我毁灭的方式,强行引动了冥冥中与暗渊核心那“阴阳逆乱大阵”的联系!
他将他这具真身彻底崩散时产生的、最精纯也最狂暴的邪气本源,隔着无尽空间,
如同投入火中的燃油,猛地“献祭”给了那座大阵!
“以吾真身陨灭为引,启灵台上,献祭……开始!哈哈哈哈哈——涂山夭夭,感受挚爱消亡的痛苦吧!!”
在他怨毒到极致的狂笑声中,他整个真身彻底崩散,化作一道汹涌的黑色洪流,就要遵循着他的最后指令,冲破空间,注入远方的大阵。
然而,酆都大帝(苏夭夭真身)那一直毫无波澜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冷芒。
“冥府重地,岂容邪秽玷污。”
她袖袍看似随意地一卷,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容纳整个幽冥的吞噬之力骤然出现,
将邪王崩散所化的、绝大部分最精纯的邪气本源,如同长鲸吸水般,尽数收入袖中空间之内,瞬间以无上帝威将其彻底净化、湮灭,点滴不存!
邪王那最后的狂笑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
他成功引动了献祭,但他自身最核心的本源力量,却未能作为“燃料”输送过去,反而被酆都大帝轻易截留、净化。
不过,真身陨灭本身作为“引信”已经足够!
暗渊核心的献祭大阵,已然被强制启动!
只是威力,恐怕远不如他预期的那么完美和强大。
带着无尽的怨毒、一丝计划未能完全得逞的憋屈,
以及最后那点成功引动献祭的扭曲快意,邪王真身的意识,彻底归于虚无。
这片隐秘的异度空间,恢复了死寂。
谢瑞堇看着邪王真身消失的地方,感受到那隔着空间传来的、令人心悸的献祭波动,
脸色一变,看向酆都大帝:
“帝君,他……”
酆都大帝(苏夭夭真身)缓缓收回衣袖,那冰冷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
但她的目光已然投向暗渊核心的方向,仿佛穿透了一切阻碍,看到了启灵台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蝼蚁死前的反扑。”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周身那原本绝对平静的九幽帝威,却隐隐泛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邪王真身虽灭,但他临死前最恶毒的诅咒已然生效。
献祭已经开始,陆阎危在旦夕!
真正的危机,非但没有解除,反而因为邪王这同归于尽般的最后疯狂,
被推向了更加紧迫、更加危险的境地!
她必须立刻赶过去!
酆都大帝(苏夭夭真身)没有回应,她缓缓转过身,
那漠然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望向了暗渊核心,那“阴阳逆乱大阵”的方向。
邪王真身虽灭,但他临死前的警告,却如同阴云般笼罩下来。
分身……不止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