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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仙行 第1069章 最后一峰——镇世

幽冥龙剑化作的漆黑龙影,在白矖体内炸开一轮幽紫日蚀;那光并不炽亮,反倒像宇宙最深处的暗星,一闪而逝,却带走了所有色彩。

“噗——”

白矖怔怔低头,看着胸口那枚拳头大的剑孔。孔洞边缘没有血,只有一圈灰白,像被岁月风干的石雕。下一息,灰白疯狂蔓延,蛇鳞、符纹、血肉,层层剥落,化作尘埃。

十二道始兽血脉被龙影强行拽出……它们化作十二色光带,在空中挣扎、尖啸,却被幽冥龙一口吞尽,反哺龙鲲星图。

第一百一十九颗星点亮起,色泽混沌,铭纹却只有两个字:娲皇·伪,那是人造的伪神,也是巫神试验最巅峰的杰作,如今沦为龙鲲的又一份点心。

幽冥龙缩小成尺许,盘回李忘川腕部,打了个清脆的嗝,吐出一粒五彩石屑,像饭后剔牙。石屑落地,化作粉尘,那是白矖最后的“补天石精”,也被它当零嘴嚼了。

李忘川抬手,指尖轻弹龙角,似嘉奖,又似告诫。

他望向平台,声音不高,却透着宇宙规则般的冷意:“那些巫神受宇宙铁则庇护,不可杀、不可灭,只能封和镇。你不同,你只是一座囚笼,囚着十二始兽的血与魂。杀你,不为屠戮,只为……还它们自由。”

话音落下,白矖崩散的尘埃里,升起无数星点光团。那是被囚禁千年的始兽残魂,有的只剩一缕,有的尚带半片血脉;它们漂浮,像深海浮游,发出或高或低的哀鸣,等待真正的归宿。

李忘川抬手,五指虚握。

“黄泉。”

一条昏黄大河自他脚下涌出,水面上开遍彼岸曼珠沙华,花叶不相见,却在此刻同时盛放,化作漫天赤红星雨。

“曼陀罗。”

星雨凝成一条条花藤,缠住光团,将它们温柔地拖入黄泉。

河水翻涌,轮回之力旋转,像一张没有尽头的旋涡,把过去、现在、未来,全部吞没。光团逐一沉没,哀鸣渐歇,取而代之的是或稚嫩或雄浑的兽吼,那是新生的预告,是自由的前奏。

无论来世成为翱翔九天的鹏,还是草丛间跳跃的野兔,它们终于拥有“可能”。

做完这一切,李忘川抬眼望去,平台尽头,那扇残破木门又一次无声浮现。

门扇裂痕纵横,漆面剥落,却透着一股古老召唤——像在说:“进来,这是最后一幕。”

李忘川没有急着推门,他转身,一步来到白瑶身前。狐火尚未完全收敛的少女,抬眸看他,眼底有不甘,也有担忧。

“回乾坤世界吧,”他声音轻得像怕惊扰她,“剩下的,交给我。”

白瑶咬了咬唇,大乘门槛的威压一瞬流露,又在看到他眼神时悄然收敛。

“我已半只脚踏入大乘,还没有资格……与你并肩吗?”

李忘川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替她挽起一缕被风吹乱的发,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便是答案。

白瑶懂了。她挤出一点苦笑,却比哭还让人心疼:“小心点。”

旋即,她转身,踏入李忘川为她展开的旋涡,通往乾坤世界的归途。翠影剑在她身影消失的刹那,自行脱离剑鞘,轻轻落在李忘川掌心。剑魂小影浮现,站在李忘川身边看着白瑶消失的背影,随即化作青光没入剑身。

李忘川合指握住剑柄,掌心传来微凉,却像握住了一整个春天的重量。他望着旋涡合拢,唇角才慢慢扬起,那笑意极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转身,他一步走到残破木门前,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像岁月最后的叹息。

李忘川推门,踏入黑暗,背影被门缝吞没的瞬间,有风自门内吹出,吹得黄泉两岸曼陀罗纷纷低头,像在为即将开启的终局,献上默哀。

门口是最后一峰,名为“镇世”,却不过是一座巨大的墓碑。没有风,没有光,连日月都被厚重的铅云压得低垂,像一口倒扣的棺材。

峰顶只有一方残缺的石碑,碑面被岁月和血渍斑驳,刻着的“镇世”二字,早已被裂痕切割得支离破碎。碑前,悬着一道虚影,正是他思念已久的雀儿。

她像一张被揉皱又小心摊开的纸,透明得几乎散形。千疮百孔的灵魂边缘,不断有细小的光屑剥落,像冬日里最后一片雪,落在碑上,发出极轻的“嗒”声,便永寂。

她仍穿着那年分别时的杏红短衫,衣角却再也飘不起来;发髻散落,乌发枯槁成银灰,被无形的力量一丝丝抽走。那张曾经一笑便让天地明亮的脸,如今只剩一层薄薄的轮廓,唇角却固执地扬着,像被时间定格的告别。

她看见李忘川,从长长的石阶尽头走来。白衣染血,翠影在侧,一步一阶,脚步轻得像怕惊扰她的梦。可他知道,她早已无法被惊扰,那只是一道执念的残影,连“魂魄”都算不上。

雀儿动了动唇,没有声音,不是无言,是已无力,她连呼唤他名字的力气,都被这座“镇世”吞噬干净。

李忘川停在碑前,仰起头,对她笑。那笑纹一路颤抖,像被冰凌割破的湖面,血从裂缝里渗出来,却流不出体外,只能倒流进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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